翌日。溽暑蒸人。
小唐氏在土糖寮裡添水加柴,熬糖的大灶爐溫度極高,她已是汗雨通流,短衫濕透。頗費了番功夫,成功弄出一鍋黃黑色濃稠糖漿。
“阿鸞來了。”
小唐氏用袖子擦了擦滴入眼睛裡的汗,咯咯笑起來,“跟你說件稀欠事兒,大錘那臭小子今兒天麻麻亮就去推木碾子榨甘蔗汁了,還讓我喚他大名楚窮,說是昨夜裡銀沙河的仙女托夢,說這是個通天命的好名字。”
楚鸞正抱著一壇子澄清了一夜的黃泥水進來,聽了這話,險些把壇子摔了。
小唐氏把糖漿傾入瓦餾中。
分蜜的瓦餾上頭寬下頭尖,底部塞著稻草,橫在糖缸上。
肉眼可見那些粘稠綢的糖漿,雜質最多的部分沿著稻草流淌入糖缸裡,形成黑滓。瓦餾中剩下的漸漸凝固成赤褐色沙狀的糖膏。
這些赤褐色的部分,就是黑砂糖了。
“大伯母,我有個法子,能讓這黑砂糖顏色變得更淺,要不要試試?”
楚鸞知道,土糖寮是楚家長媳在操持管理。自己如果想拿半成品的黑砂糖做試驗,就必須要征得大伯母的同意。
這黑砂糖付出了全家的心血,其重要性不亞於糧食。
小唐氏是楚家的首席熬糖師父,祖母身體好些時會過來幫著把控火候,大錘會幫著榨甘蔗汁水,原主會負責拉糖車的牛,二錘、三妮負責把田裡成熟的甘蔗砍了運送過來,如果木糖車出了故障懂木匠活的三叔母會立刻來修。一大家子大概這麼個分工情況。
“阿鸞會製赤砂糖?!”
小唐氏極為震驚,眼睛瞪成了圓軲轆,她放下了滾熱的瓦餾,“如何熬製?有什麼秘密法門。”
赤砂糖十二文一兩,黑砂糖才九文。而集市上的實際成交價格並非如此,買家常常對劣質黑砂糖挑三揀四拚命壓價,最終能八文錢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