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太最是疼愛楚鸞,不想在孩子麵前露出哀慟崩潰的樣子,惹她擔心難過,趕忙用粗糙的手指揩了揩眼淚。
若是以往,阿鸞早就飛奔著跑到自己懷裡來撒嬌了。
可今兒,卻有些怪。
那孩子一句話也沒說,徑直走到了喂牛的草料槽邊,伸出手,抓了一把草料,專注地瞅著。
楚老太不明白,喂牛的飼料有什麼可看的。
“祖母,咱家牛每天都吃這種草麼?”
“尋常吃不著,這草長在深山裡。今兒在遇著張家莊的莊客,他割了幾大籠草,熱心地送了咱兩籠。”
張富戶是鄉紳地主,田地比較集中,於山上形成一個小莊子,糖村人稱之為張家莊。
而莊客,是指佃農和農奴,給張富戶耕種、看家護院。
“哪個莊客?”
“在張家莊殺豬的,寬額闊口。”楚老太努力回憶著,“眼睛比銅鈴還大,三綹黑胡子,好像叫什麼……張……。”
“是我兒張順。”
一個額上生褶子的老莊稼閒漢,手裡搖著棕葉蒲扇,嗓音粗渾,“順子一手殺豬宰牛的絕活兒,被張老爺相中,去張家莊裡做屠夫,還賜了主姓。他經常給村裡人送些喂牛喂豬的草料。”
周圍鄉鄰們聽到這話,紛紛附和著讚他。
“張順是個好後生,腰闊十圍,力氣大心腸又好。”
“對鄉親們可熱心哩,昨兒他還用小獨輪推車,幫我推了一車土料。他得了張富戶的青睞,日後肯定前途無量的。”
聽著一水的褒美之言,楚鸞輕笑了下,故意高聲道:“祖母,這是藜草,含堿性,牲口吃多了會堿性食物中毒。人若是當野菜吃,也會臉色發紫嘴唇發青。想來咱家耕牛,就是吃多了張順送的藜草,才會中毒生病。”
牲口棚裡,瞬間鴉雀無聲。
大夥兒看向張順他爹的目光,從敬佩、羨慕,逐漸變成了鄙夷。
張順爹尷尬不已,麵皮漲成了紫棠色:“胡……胡說。”
楚老太又急又氣:“那這毒草可有解法兒?”
楚鸞答道:“給牛灌一瓢醋,越酸越好。”
楚老太愣在當場:“醋?”
醋也能入藥解毒?
這遠遠超出了這位病弱老人家的想象。可眼下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死牛當活牛醫吧,“我這就去土灶台上拿醋去。”
“醋哪裡能給牛治病?你這死丫頭就是賣布不帶尺,瞎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