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銘親眼所見的諸般異事,難以名狀。
所有人像困獸一樣,空有一身力量,無所著力。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最是惜自己生命的人類。
人類從來不把除自己生命外的其它任何生命當回事,何嘗不是一種枷鎖。
故而有了諸般信仰,而信仰的終極奧義無非是“讓彆人奉獻、讓自己不勞而獲”。
就像寺廟裡的香火錢,人們希望自己的香火錢是保佑自己,說到底是服務自己,可在不經意間便陷入一個怪圈——一切勞碌都是為了那份可憐的香火錢。
此刻,在場眾人中沒有一人甘願當那個被“投石問路”的人,大家沉默在原地。
“此間真是多怪事。”風銘一直是最從容的那個,此刻看上去有些急躁了,“如此下去,我們便要重蹈所遇到的那些屍體的覆轍。方證師兄,夏昊師兄,我們得想出一條新的出路。”
方證道“一條路是放棄參與羽山中的熱鬨事,一條路是堅持下去,查清事情的真相。放棄要比堅持容易些。”
他這樣的修真強者,成名日久,亦暗暗泄氣,無意繼續爭雄。
風銘暗暗高興,隻要鎮龍殿不爭四正之首,淩霄宗的夏昊、夏昺兄弟看上去也就那樣,如此以來,敢挑事的隻剩個目空一切的巡天宗。
風銘用釋懷的語氣說道
“師兄,放棄並非不堅持,堅持亦不全是放棄。
聖人雲‘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故莫能與之爭。’
正所謂‘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
我們並非聖人,亦非大賢,更不是擁有九條命的妖魔,我們理應將活下去當作第一要務。”
方證的目光漸漸明亮起來,好似飲了一杯美酒,正自回味著,道“師弟說得極是。接下來,如何行動,全憑師弟做主。”
夏昊嘴皮動了動,沒有說話。
方證問道“夏師兄,您意下如何?”
夏昊道“全憑方證師兄裁奪,淩霄宗無異議。”
夏昊努力保留著最後一絲顏麵。
風銘當仁不讓,道“一路上,我仔細觀察過羽山山脈的走勢,發現東北方向溝壑密布,而西北方向奇峰聳立,西邊是灰色的毒瘴之地,唯獨正東是茂密的森林。我們便向東去,努力搞清楚羽山的地形,以待時變。”
夏昺沉聲道“如果赤棺在北邊,那我們就繞遠了。”
“如果羽山中的所有人如此想,那便沒有人能阻止這場血腥的殺戮。”風銘肅然道,“縱使我們繼續北行,不過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再者,我們沒有理由為了虛無縹緲的東西而白白犧牲。”
風銘流露出無比惋惜,也是真正的無可奈何。
他帶著鄭曉鳳率先向東而去,不待到天亮,進入深沉的夜色。
向東走,直到一片極茂密的樹林外,再無見到一具屍體。
此刻,天光大亮,細雨微風依舊。
大地搖動了一下。
稍微放鬆神經的人們瞬間繃緊神經,有幾人的仙劍出鞘,神色慌張,四下張望。每個人已被折磨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