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任酆都的首腦,平日頤指氣使,性子之中難免有些乖戾,因此對這些人全都沒有好感,心中更是埋怨這些家夥忒也不濟,這等探尋秘寶之事,該當守口如瓶,縱使親信之人,亦不可全盤托出,像史義這般大大咧咧,將有寶之事隨處胡言,若是不生波折,那才是見鬼了呢。
史燕雖然弄了不少財寶,這些物事她定是不肯示人的,唯獨腰間插的寶劍,乃是打算送給東方未明的禮物,這時正好用來伐樹,端得鋒銳無倫,東方未明拿在手中,見劍身上刻著骨尺二字,正麵是一柄月白的鋒刃,反麵則滿是鋸齒,骨尺二字因此得名,東方未明執劍在手,卻也並不如何輕鬆,一日也隻能伐樹三棵,不過好在隻六人乘船,勉強湊活十二三棵樹也就夠了,隻是這船帆倒是一大難題,眾人又得扒樹皮,搓繩子,如此耽擱了半個多月,木筏終於初見雛形。
花羿本想立即便去,可閻丹生甚是老道,早先學過風水堪輿之學,雖然沒學會什麼相麵的本事,可天時地利卻是瞧得清清楚楚,眼見東風勁急,不是下海的良機,硬是要眾人多等幾天再說。
果然這幾日之中,狂風大作,眾人拿著木筏,躲在一處避風的岩洞之後,苦捱了三日,這場狂風暴雨這才過去,史燕連呼見鬼,卻也不得不佩服這位什麼酆都的首腦,著實有當年諸葛亮借東風的本領。
待得風雨過去,陽光明媚已是第四日上,眾人生怕風暴又至,忙不迭的上了木筏,可此去也並非順遂,本來刮的東風,不知怎的轉向了南風,史義雖然精通水上功夫,可茫茫大海全無指引,而這自製的簡易木筏,又一無什麼指南針之類的物事,因此順著風勢,竟然越走越偏,而他始終全無知覺。
待得第六日上,閻丹生心思最細,似乎已經察覺出了不對頭,可前方已見陸地,也來不及多做思考,可還沒踏上陸路,便見到了一個龐然大物的玩意,史義瞧得仔細,正是海沙幫,自己來時的坐船,為東廠的幾個走狗所盜,如今既然見到了,新仇舊恨該當一並報複。
可他也不是傻子,知道眼下人手不足,硬碰硬的跟東廠乾一仗,隻怕還是輸多贏少,因此不敢冒進,反而生怕東方未明按捺不住,一行人緩緩溜進船中,史義見到了幫中弟兄,那人一見史義登時大喜過望,忙將這幾天的折磨,跟這位副幫主訴苦。
原來當日停泊荒島,忽然躥出來一群黑衣人,這些人不問情由,拔刀便殺,船中海沙幫幫眾來不及抵擋,大半已被殘殺,餘下的並非有什麼過人之長,而是需要他們操持船務。
這夥人從何而來,實在令人大惑不解,可是幾個船夫商量之下,也就明白了過來,原來這麼大的坐船,每日均需補給,史義又生怕漂泊海上,糧食清水備的加倍充裕,因此船板底層,都是這些玩意兒,並無船員看管,一則防止船身傾翻,二則也是多重保障,因此被歹人抓住了空隙,有人倒空倉儲,躲在其中。
也是史義忒也大意,既然如此費儘心力,怎會在這等要緊之事上糊塗,待得東廠群賊得手,他們搶了坐船便走,留下史義等人孤孤單單的落在荒島之中,但東廠群賊不識天時,正巧遇上了這陣狂風暴雨,船身雖然禁得住敲打,船帆卻已被打爛,時逢東風已止,轉成南風。
海沙幫眾本來知道方向,但見東廠之人強凶霸道,有心瞧他們熱鬨,因此始終一言不發,更何況若是貿然相勸,這夥人不知好歹,輕則吃上幾個耳光,重則身首異處,也是忒也不值。
就這麼稀裡糊塗的來到這裡,海沙幫眾被關在船艙之中不許亂動,卻無意中聽到這裡叫做琉球,乃是大明的附屬國,向來忌憚勢力,得聞東廠錦衣衛的人,便如老鼠見貓一般,恭恭敬敬的服侍,絲毫不敢大意。
史義聞言大喜,雖然跟東廠仇怨太深,但彼眾己寡,不是報仇雪恨的機會,眼下奪船就走,正是良機莫失,可眾人說了這一會子話,東廠眾人已在琉球王室之中,搜刮了一批竹杠,正指揮人往船上搬運。
東方未明眼疾手快,一把將史義拉到邊上,以免為人發覺,眼見這些在江湖上興風作浪,在官府之中甘當走狗奴才的家夥,到了此地突然換了一副嘴臉,比當地的皇帝威風還大,排場固然大的驚人,更是趾高氣揚,搜刮民脂民膏,更是毫不手軟。
史義心頭火起,便想衝出去跟他們拚命,可東方未明和閻丹生出手迅捷,一下子便將他按住,忙捂住他嘴,就在此時,有人大呼小叫,讓海沙幫僅存的幾名幫眾出去駕船,態度更是囂張跋扈之極。
藍婷忙對海沙幫眾連使眼色,其實就算她不使眼色,海沙幫眾也是吃足了苦頭,哪敢有不依的道理,當下便去揚帆起航,隻留史義在下層船艙之中生悶氣。
東方未明生怕這些東廠走狗,將盤剝來的金銀藏入下艙,那麼就隻能真刀真槍的乾上一場了,可如今他們聚在一處,可當真不好對付,不由得甚是忐忑。
過了良久,聽得他們在上層把酒言歡,似乎還在嘲笑琉球國王懦弱無剛,若是派了禦林軍出來驅趕,可真的一籌莫展了呢。
彆說史義氣憤不已,就連東方未明也是看不慣這等作威作福,但他可不是一勇之夫,決意在船上掃除這一淵弊,令他們去海裡喂王八,方略更是不值一提,既然對方人多勢眾,那麼首要是用些手段,讓他們腹瀉肚痛,自然要瞧毒龍教主的手段,至於下一步,就是要將他們分而劃之,逐個擊破。
史義聞言大喜,藍婷卻眉頭深皺,因之她毒龍教中向有嚴規,素來不許教中之人,濫用見血封喉的劇毒,因之劇毒下手雖不甚易,救治可是千難萬難,她身為毒龍教主,怎能帶頭違反教規,雖然她眼下為部屬所叛,但總有一天要重掌教務,這等行徑難免要遲疑三分,畢竟東廠的惡行她實不深知,畢竟官場上的事,好人少而壞人多,卑鄙肮臟的勾當更是罄竹難書,要是為了敲詐勒索,便下殺手,未免過於狠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