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憑畢淵的內功造詣,早該發現背後有人窺視,奈何他自幼居於村落,少了提防之心,從未懷疑過身後之人有何圖謀,至於閻丹生,功力全失,內力更是半點不剩,雖然他有防人之心,奈何耳音不靈,竟然反應遲鈍,直至到了此刻,才發覺出了不對。
可這地方實在尷尬,明明是王室內院,竟然越來越是潮濕無比,而且燭火也是越來越稀,漸漸的又是漆黑一團,三人被困其間,可說已陷絕境,周遭數不儘的怪聲怪響,彆說陸雨晴嚇得魂不附體,連閻丹生也是心中發毛。
原來這渤泥國的國王,引誘三人至此,就是要借這地下暗流,結果了這些多管閒事的外鄉人,奈何渤泥兵微將寡,不敢輕易招惹上邦,也摸不透三人來曆出身,就此引誘他們一路至此,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讓他們自生自滅罷了。
而這地下密道,也非溜進宮中的通路,而是豢養鱷魚的所在,鱷魚性情凶猛,卻最喜這等潮濕的所在,十餘年前,此刻的國王秘密構建了此處,也是給自己留了後手,畢竟若是篡逆不成,少了倚仗,便將這些鱷魚儘數放了出來,一旦這些龐然大物,在城中搗起亂來,那時逃命便有指望。
不料宮城防備全然不值一提,老皇帝年邁昏庸,又寡恩德薄,當時的駙馬一舉成功,殺死了老皇帝,自立為君,竟是出奇的順遂,可他為了榮華富貴,娶過來的公主,卻又成了一棘手難題,按理說公主隻不過是他進階的路石。
可常言道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就此一刀殺了,終究下不了手,便將她丟到了這陰森恐怖的所在,料來這許多時候,也早被鱷魚撕碎,連骨頭渣子也都不剩。
而這鱷魚,本是當年鄭和下西洋,從蠻荒之地攜來的變種,性情凶猛還在其次,最惡心的是,這些玩意連同伴也都不放過,相互咬齧,而自然帶有毒性,日積月累之下,毒性已變得極為猛惡,加上常年見不得光,平日又吃不大飽,性情更是暴戾無比。
因此三人一至此地,先後也都察覺出了不對,還是畢淵最先反應過來,雖然同出暗室,耳中卻早已辨明,地上有蠕蠕而動之物,似蛇非蛇,似獸非獸,忽然察覺身前風聲有異,忙用一招“如封似閉”抵擋,卻不料觸手之處濕滑無比,更是堅韌無倫,反而將他震退一步。
閻丹生聽畢淵已然出手,黑暗之中本來不敢貿然出手,但耳中聽到畢淵輕哼了一聲,當即拔步上前,手起刀落,猛斫了過去,可他手上無力,寶刀雖鋒銳絕倫,卻無法破開鱷魚的鱗甲,反而被震得兵刃脫手飛出。
畢淵借著鱷魚濕滑的鱗甲上,反射出來微弱的亮光,隱約見到了這古怪牲畜的醜惡模樣,而其後閻丹生手臂劇震,丟失單刀的樣子,也是吃了一驚,忙伸手去拿刀柄,順手一揮,便將鱷魚一顆頭顱斬了下來。
可他不斬鱷魚之頭還好,一刀斬落,反而血腥之氣大盛,頃刻之間便將地牢之中,繁衍的數十頭鱷魚,儘數吸引了過來,三人聽得如此怪響,心中驚駭莫名,想原路退回,而不知何時,上麵的鐵板已被牢牢扣住,任憑畢淵再如何用力,也是強撐不開,而眼前碧油油的十餘對眼睛,隱隱透著綠光,更是說不出的詭異。
陸雨晴雖然害怕,但她隱約記得,五哥曾對她說過,若是到了中土地界,碰上狼群千萬莫做無謂爭執,速速點燃火把,狼雖然狡詐凶狠,卻懼怕火種,乃是千百年來養成的習性,儘管眼前並非狼群,她卻還是從懷中取了火折,撕下裙擺,捆在拐杖之上,做一個小小火把。
火光一閃,三人嚇得魂不附體,眼前的鱷魚模樣之醜陋,實非言語所能形容,而體型卻有成年獅虎一般大小,隻是皮包骨頭,倒似是骷髏一般。
她不點燃火把還好,火把一照之下,陸雨晴嚇得手酸足軟,手中的火把登時墜落,還是閻丹生眼疾手快,一把撈起,他也記得狼群的故事,傳言千百年前狼群突遇山火,逃生者萬中無一,經曆了那場地獄之火,僥幸活下來的狼崽,心中對火實在是心膽俱裂,縱然過了千年,懼怕二字,仍是牢牢刻在心中。
卻不料這鱷魚竟然也畏懼火光,見這頭火光大盛,不自覺的退了幾步,可它們適才啃食同伴的屍體,已然殘缺不全,更顯殘忍凶惡。
三人被困其間,彆說是在異國他鄉,就是尋常地牢,也是不易逃脫,儘管都是萬念俱灰,又是明知前路已斷,畢竟頗不死心,既然鱷魚畏火,便當以火開路,果然此計可行,好在閻丹生心思縝密,生怕一根火把阻不住這些醜陋的鱷魚,學著陸雨晴的模樣,隨手又做了兩個火把,隻是陸雨晴手中的,是她自己的拐杖,而閻丹生做的這個玩意兒,卻是拿了半截腿骨,腿骨已做灰黑之色,一經燒製,骨頭裡的積灰揚了開來,伴隨著點點星光,更顯得詭異無比。
可眼下已顧不過來這些事情,這些鱷魚張開血盆大口,隨時都可能衝將過來,保命尚且不夠,誰會有心思去來研究什麼鬼火磷光,三人戰戰兢兢的朝裡走去,卻是越走越窄,呼吸也越來越是不暢。
忽然眼前出現了一扇柵欄,陸雨晴無計可施,閻丹生單刀出手,輕輕易易的便破開了,陸雨晴一愣,心中似乎在想:“你可當真大膽,這般破開柵欄,不合規矩啊。”
閻丹生瞧出她心思,瞪了她一眼,意思是說,都已經淪落到如今地步了,還管他什麼規矩教條,過了柵欄門,那些鱷魚因體型巨大,難以躍入,倒免了後顧之憂。
但前路未必順遂,誰也沒敢大意,忽而地下的道路忽然昂了起來,顯然已到出路,還不知是什麼龍潭虎穴,不想走出來的地方,乃是一處沙漠,與之前的王宮實有雲泥之彆。
最詭異的是,在地下雖然走了不少路程,可最多也不過四五裡,按理說距王宮該當不甚遠處,怎會是如今的模樣,遊目四顧更是沒有王室的半點影蹤。
可他們被這古怪景象嚇得魂不附體,也理會不了這許多,陸雨晴雖然還想著去搞什麼橡膠木做藥引,可想到那血盆大口的鱷魚,卻還是不寒而栗,跑了不到一裡來路,竟然來到海邊,三人忙不迭的上船,那船夫卻也並不過多詢問,撐船便行,陸雨晴想謝他相助,那船夫卻理也不理。
但茫茫大海之上,這麼一艘小船,被海浪打得拋高伏低,那船夫想來是在海中折騰慣了,可這三個家夥哪裡禁得住折騰,陸雨晴先被甩了出去,畢淵隻剩單臂,去拉陸雨晴,雖然是拉住了她,可畢淵自己卻沒能穩住身形,反而也被拽入水中。
閻丹生再要救援,已然遲了一步,眼睜睜的看著二人不知所蹤,心中既急且愧,但第二道大浪猛撲而至,閻丹生沒料到海浪如此猛惡,竟被水浪帶入空中,一股大力壓得他胸口一陣炸裂,就此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