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渤泥國與聞大明上國嘉賓,招待的甚是殷勤,倒也沒令之難堪,可石飛光的兒子,卻不似父親那般糊塗,沒過幾天便察覺不對。
一來自古天竺便有梵文梵語,而這裡卻說的,均是語調不正的華語,再有他離家之時,便聽玄奘西行的故事,既然是西行,又怎會是航海南行,找人一打聽,果然這地方不是天竺。
但他也並不莽撞,一再找人確認,因之他也摸不準,古時是否而生動亂,確認無誤之後,便即返航,將此事告知給了父親。
石飛光哪裡肯信,但寫信給幾個同門師兄弟,回信均說天竺是在西方,這才確知的確是自己無知,而辦錯了事情。
可他年紀已老,此事雖然可惱,卻也不願再多波折,但他這幾個寶貝兒子,卻唯恐天下不亂,在江湖上大肆宣揚,什麼姓石的為人不義,騙了人家秘籍,卻不履行承諾,以致屍骨非但沒能周全,反而流落異國他鄉。
如此傳聞,石飛光顏麵掃地,卻也猜想不出,始作俑者便是身邊之人,隻好以七十高齡,再度出海,將此物索要回來。
本想隨侍帶個兒子,但他這幾個兒子,均知父親這一去,定然難以善罷,竟是誰也不肯同去。
到了渤泥,交涉之下,王室果然不肯交還舍利,這時石飛光雖然年紀已老,但輕功已是江湖上一流好手,潛入王宮將舍利神不知鬼不覺的偷了出來,自然還是手到擒來。
可王室如此珍而重之,守護之人怎會遲鈍,連夜封鎖海港,石飛光便是武功再好,也難在這茫茫大海中有何作為,反而要東逃西躲的苟且度日。
這一封禁便是半年,好在渤泥國地廣人稀,物產豐富,石飛光躲躲藏藏的餐風露宿,卻也並未被人發覺。
半年之後國王駕崩,新任國王不信佛教,更知禁止出海的號令,已令多少漁民怨聲載道,當即開放港口,也不再通緝石飛光了。
可這半年來,石飛光戰戰兢兢,提心吊膽,早就到了油儘燈枯之境,臨死之時,托這家鋪子當時的老板,將舍利子,還有畢生鑽研的一卷“神足經”好好珍藏,靜待有緣人前赴天竺,將這些東西物歸原主。
但這位老板卻利欲熏心,將兩樣物事據為己有,那神足經的上乘內功,始終沒什麼用處,但這佛陀舍利,卻成了舉國內外的招牌,凡是篤信佛陀之人,無不來此觀光瞻仰,久而久之,鋪子越來越火,攤子也是越鋪越大,傳承了三代方才有了如今的規模。
因此這舍利子,在不信佛法之人眼中看來,隻不過是一堆碎了的骨頭渣滓而已,但於如今的掌櫃而言,卻是一棵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搖錢樹,是以得知被盜,便如滅頂之災一般,一旦被盜之事為人所知,如今的輝煌便不複存在,也就難怪掌櫃如此驚慌失措。
可事情已經發生,關鍵的所在,還是落在這頑童身上,首要的是判斷他有無撒謊,若是無人指使,那麼想來他也不會將這玩意,藏到什麼地方。
陸雨晴生怕閻丹生脾氣不好,掌櫃情急拚命,將頑童單獨拉在一旁,細細的詢問經過。
可這頑童年紀畢竟太小,許多事情根本就聽不懂,自然也就說不明白,但聽他結結巴巴的敘述,倒似乎並非刻意隱瞞。
但他若是所言是實,情形便隻有更糟,王宮固若金湯,尋常人物進都進不去,更何況頑童丟棄的所在,又說不卻準,既要瞞著驚動衛隊,又要廣為搜尋,豈不自相矛盾。
哪知那頑童竟然自告奮勇,說道王宮之外,有一條地下密道,可以直通宮內。
陸雨晴拍手稱好,閻丹生和掌櫃都是滿臉懷疑,畢竟王宮之中竟有密道,實在匪夷所思,更不可置信的是,這條密道,竟然能被這個八九歲的頑童,好巧不巧的知道,又能在這緊要時刻說了出來,不免引人疑竇。
尤其是閻丹生,他自從行走江湖以來,十多年來過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雖有親信卻無摯友,更不信什麼湊巧之事,因此在他眼中看來,定是某個家夥,不知有何圖謀,而挖下的陷阱,引人上當而已。
可陸雨晴全無閱曆,竟然信以為真,當下便要潛入去尋舍利。
閻丹生恚怒,心道:“這陸丫頭少不更事,竟連這個小小陰謀也看不破。”可自己跟她已拴在一條賊船之上,她有什麼異動,自己也落不下好,如何阻止她胡鬨,卻也著實煩惱。
哪知畢淵反而附和此事,說道自己彆的本事沒有,把風探路還算中用,真被護衛發覺了,也未嘗不能自保。
閻丹生心中冷笑,笑這家夥武功雖然出類拔萃,腦子卻是空空如也,憑你一個家夥能打得過多少侍衛,偏生大言炎炎的吹牛捆風。
陸雨晴雖然脾氣不急,但掌櫃的卻急於拉她下水,就是看中了陸雨晴心軟的脾氣,既給她戴上一頂高帽,又將自己說的甚是可憐,嘴上說的都是求懇相助的言語,心底打的卻已將事情盤算的一遍,要是他們能夠僥幸尋回,自是最好,要是為人所擒,如何撇清乾係。
陸雨晴和畢淵都執意相助此事,閻丹生甚是無奈,從內心實在不願乾這等既擔風險,又無好處的事情,隻能長歎一聲,反正也已撇不清乾係,隻能隨機應變了。
一路跟著這頑童,來到了一處廢棄的瓦院之中,建築固然詭異,路徑也是實在匪夷所思,閻丹生疑心大起,正要插手阻攔,但那頑童已然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