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未明道:“聽老一輩講,長虹鏢局的總鏢頭姓關,名諱上長下虹,是關偉的父親。”
傅劍寒搖了搖頭,指著長虹鏢局的旗幟道:“原本這裡不叫長虹鏢局,鏢頭也不姓關,也不知如今這個模樣。”
東方未明道:“願聞其詳。”
傅劍寒坐了下來,卻又搬了兩張床榻,說道:“這幾日陽光剛好,該當不會下雨,咱們一邊監視著天劍門的動向,一麵喝酒講故事你說可好。”
東方未明皺眉道:“傅兄要講故事,我是洗耳恭聽,但這酒嘛,還是暫且記上,待得調停之後,喝天劍門和絕刀門的喜酒,不是更好嗎?”
傅劍寒笑道:“他們又不是參加婚禮,哪有喜酒可喝,不過事成之後,不狠狠地宰上天劍門一把,還真對不起這番跋涉,東方兄,你彆多心,我可不是說你。”
東方未明賠笑道:“既是在下相邀而來,水酒自是全力承辦,不論成與不成,管保讓傅兄不會失望。”
傅劍寒一聽此言,倒甚是興奮,說道:“我還有一至交好友,跟你提過,是天山派的高人,姓楊名雲,聽說他也在洛陽這邊,少停就去找他,他願意相助一臂,咱們也邀他共飲一杯,東方兄不會介意吧。”
東方未明道:“這個自然,這位楊兄我也是久仰大名了,不論他是否幫得上忙,小弟能與之結交為友,那也是甘之如飴。”
傅劍寒甚是開心,當即坐了下來,講起了一段往事。
原來傅劍寒自幼不知父母是誰,為好心人收養,當時就在洛陽城中,那是一十二年前,傅劍寒還隻六歲,孤苦伶仃的他,就在一座恢宏的鏢局子裡長大,收養的老者名叫周隆,乃是金剛拳的掌門人,那時的鏢局叫做興隆鏢局,地盤可比如今寬敞得多。
但鏢局裡卻時常爭吵,傅劍寒雖然天生大膽,那時畢竟還是個小小孩童,躲在偏殿一旁,伸出一個小腦袋偷瞄。
收養他的周隆,那年已是年過七旬,乃是金剛拳的現任掌門,周隆有個獨子,名叫周耀通,此人不學無術,渾渾噩噩,偏偏喜歡惹是生非,興隆鏢局偌大的生意,周耀通非但不接手經營,反而到處滋擾。
他如此爛泥扶不上牆,其父周隆自然怒不可遏,隨手就打了兒子一個嘴巴,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周耀通捂著臉頰跑了出來,鏢局裡的趟子手,幾十年來看得慣了,誰也不加理會。
周隆穿著一身粗布麻衣也追了出來,繼續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你天天去何大人府外滋擾,不知官民有彆,非要鬨得抄家殺頭嗎?”
周耀通被老者打了一嘴巴,已沒了適才的囂張氣焰,垂頭喪氣灰溜溜的往局子外跑去。
周隆忙喝道:“攔住他。”卻已慢了一步,眼瞧著兒子已跑出了門,心口一陣疼痛,撫著前胸,支撐在門口的缸沿喘著粗氣。
有人大著膽子上前相扶,周隆卻道:“顧六,你快去追上他,就是綁也得把他給我綁回來。”
顧六本是鏢局裡的鏢頭,本不願介入他們父子爭鬥,可見總鏢頭言語緊急,隻好道:“周總鏢頭,我這就去,你好好歇著。”
周隆見顧六走出幾步,快步追出,道:“你帶他去妙清坊,胡吃海喝一頓那都沒什麼,千萬不能讓他胡鬨,回來找賬房拿銀子。”
顧六甚是無奈,隻得道:“是。”
周隆一聲長歎,心道:“我周隆一世英名,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到老了連個兒子也管不了,真是無能至極。”
傅劍寒見義父義兄吵架,心中很不是滋味,那時傅劍寒還隻六歲,哪有什麼明辨是非的本事,自然全派義父周隆的不是,對義兄的所作所為,深為認同。
畢竟周耀通整天招貓逗狗,偶爾帶回什麼好玩新奇的物事,可有趣得多,但周耀通那時已然年過不惑,這麼大一把年紀,居然孜孜不倦的去乾那些孩童之事,傅劍寒說到此處,臉上已帶了極大的不悅,因之當時鏢局裡始終傳著周耀通的一樁荒唐事兒。
那便是周耀通此人不酗酒、不賭博,更沒什麼逛窯子的惡癖,但卻癡迷上了一個女子,這女子不是旁人,就是先皇帝的幺女,因遭當今天子厭惡,被打發到了洛陽城中安居。
雖然是落魄王孫,但畢竟是皇帝的妹子,乃是長公主,公主府何等榮耀,當地官紳更是恨不得天天討好奉迎,當成是觀音菩薩一般侍奉。
七年前,周耀通閒逛之時,正巧見到微服出巡的長公主,從此心生仰慕,可他隻不過是洛陽城中的一個鏢局公子,如何進得了公主府內院,這番相思之情,隻好請畫師依他口述畫了肖像,掛在床頭。
周耀通的妻子汪氏,原本以為他喜歡女兒,一開始倒也沒說什麼,可時間久了,便發覺他神色不對,一探口風,竟發覺是這等齷齪心思。
幾次苦勸不得,隻好分房而居,心中也知丈夫不可救藥,就是再投胎一百次,也沒有駙馬的命。
後來周耀通得知公主竟然已有駙馬,而駙馬的居所,可比公主府戒備鬆弛的多,而長公主也許會去與駙馬相會,因此便時常去駙馬府邸窺伺,盼望公主外出,而一睹芳顏。
然駙馬府雖較公主府防衛遠遜,但也非尋常江湖人物可比,儘管長公主不得當今天子待見,但為了維護皇家顏麵,還是給足了她臉麵,便是當真外出,排場之大,又怎會被他瞧見。
何況周耀通做事又無長性,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數年間,時常在駙馬府外徘徊,卻一次都沒再見公主金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