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未明心中冷笑,尋思這商仲仁好生奸猾,先前在城門前,與唐冠南嘀嘀咕咕,顯然是在密謀什麼,如今卻說得這般正氣凜然。
想到此處,卻莫名心中一寒,但同時心中登時了然,原來這八卦門和唐門密行險奸,企圖攛掇天劍門和絕刀門血拚,到頭來卻不知為了什麼,行此喪心敗德之事。
可西門玄和商鶴鳴之後的言語,卻都是客套話了,要麼是用膳客房之類的小事兒,要麼就是二人年輕時的往事,始終就不涉正題,東方未明聽了半個多時辰,卻還是一無所獲。
可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如何阻止這一場浩劫,本來隻需前赴成都,跟夏侯非曉以利害,未必便無指望,縱然夏侯非執拗不聽,憑師父的名頭,找年祈的女兒芙蓉幫忙勸解,總還是能勸得下來的。
偏偏眼下身處洛陽,這洛陽城中江氏父子與己不睦,隻怕不止不睦,而且恨之入骨,隻是江家城府甚深,並未在江湖上宣揚而已,長虹鏢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至於野拳門平日賣藝糊口,窮困潦倒,連生計尚要苦苦支撐,又怎有麵子來勸解這等大事。
想到此處,不由得甚是無奈,若是看在西門峰的臭德行,恨不得也袖手旁觀,可想到夏侯非和聶齊,卻始終狠不下心腸,本想回穀找荊棘出馬,可荊棘大病初愈,未必能濟得什麼事,穀月軒又不在穀中,師父年歲已高,老胡不知本領如何,可師父偏偏又離不開他。
反複思量,實在沒什麼可靠之人托付,而丐幫的蕭遙,不知如今流落何方,至於史燕一個女賊,更是幫不上忙,本來尋思是不是該當去少林寺,求少林派的人幫忙調停,但轉念一想,少林派都是和尚,篤信的都是與世無爭的那一套,彆說這等同門火並之事,就是魔教猖獗,也甚少見到少林派斬妖除魔。
想到此處,更是不知尋何人相助,畢竟這等同室操戈之事,任誰都是不願多管閒事,思來想去,更是無一人可用,要他孤身犯險,夏侯非和西門峰勉強還能對付,但兩個掌門人夏侯城和西門玄,可就不是小一輩的人,能夠勸解的下來的,除非是大師兄穀月軒出馬,偏偏他又不在此間。
想到穀月軒,忽然腦中想起了小猴子來,想到小猴子,忽然想起之前在杜康村的那樁奇遇,記得之前去杜康村,為荊棘尋那怪鯰魚之時,有幾個村民口中似是嘮嘮叨叨的埋怨,憑追回幾壇子酒,就賴在杜康村吃白食,整天醉生夢死,也不怕噎死了人。
當時東方未明心有急事兒,懶得搭理這等粗俗胚子,當時隻想到罵的是自己,因此才羞怒交集,此刻想來,自己並未開口求懇,更沒有賴在何人家中吃人白食,多半是在罵另外一人。
而這另外之人,不會有第二人選,必是那好酒如命的傅劍寒了,東方未明想到傅劍寒,眼前陡然一亮,尋思此人雖然好酒貪杯,但為人還算厚道,最要緊的是,傅劍寒善喜多管閒事,自己求他幫忙,八成不會拒絕,大不了事成之後,送他兩壇美酒佳釀,也就是了。
這時天色已暗,按理說不該就此趕路,但東方未明不願雙方火並,還是忙不迭的出了城,往杜康村而去,兩者路徑雖然不算甚遠,可朦朧之際,東方未明終究不敢急著趕路,萬一落入捕獸用的陷阱,豈不倒黴之極。
趕到杜康村的時候,天已全黑,家家戶戶都掌起了燈,見到東方未明不是本村之人,不少人開口詰問,待得看清麵貌,也就順利的到了村長家中。
一聽東方未明是來找傅劍寒的,村長眉頭一揚,喜道:“你這可算是來著了,傅兄弟眼下正在本村,且請稍待,我去尋他過來。”
東方未明忙道:“在下尋他有急事,相煩村長引路,我過去見他也是一般。”
那村長臉有尷尬之色,卻也並未拒絕,引他來到一處牛棚之中,傅劍寒正躺在棚中呼呼大睡,東方未明心中有氣,心想:“這村長好不勢力,見傅劍寒身上沒錢,就打發到了這牲畜的居所。”
上前想將傅劍寒扶起,但這傅劍寒卻是爛醉如泥,口水流了一地,當真是狼狽到了極點,東方未明回頭去尋村長幫忙,不知何時,這村長早已走得遠了,想來是不想跟東方未明爭吵。
東方未明可就苦惱了,守著這麼一個酒鬼,本來指望他幫忙調停,此刻還得照顧他一個酒鬼,歎了口氣,望著傅劍寒爛醉如泥的德行,過了一會兒,又歎了口氣。
二人在牛棚之中待了一夜,不過好在杜康村的牛馬不算多,這個棚子卻容納五倍牲口有餘,兩人縮在一隅,倒也不嫌擁擠。
傅劍寒酒量甚宏,本來不易喝醉,可他在村中賒酒,白日剛被人臭罵了一頓,因此心中鬱悶,酒入愁腸竟然醉得不省人事,見東方未明在這裡,倒是甚為奇怪,問道:“東方……東方兄弟,你也來喝……酒嗎?來乾一杯。”
東方未明見他雖然稍見清醒,口舌還是不清不楚,顯然酒意未過,隻好去井中打了兩瓢清水,喂他灌下,傅劍寒喝了水,被井水一激,又清醒了三分,說道:“東方兄,東方兄弟,你來杜康村乾什麼?是來找我喝酒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