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搖頭道:“看來你是當真不知,逍遙穀的人說什麼,楊柳山莊的人也是不信,咱們忘憂穀跟你逍遙穀交情匪淺,說的話更加不能當真,卻是一名姑娘的言語,讓楊柳山莊乖乖退去,至於說了什麼,我可不知,但自從那姑娘走後,楊柳山莊的人,便始終夾著尾巴,再也不敢騷擾,因此你再怎麼防備,也是多餘之舉,倒不如你好好哄哄,這位神醫家的大小姐,她為了你哭了大半天,你可得好好跟人家賠個不是。”
東方未明奇道:“什麼賠不是,是那柳若水脅迫於她,又不是我造下的孽,就算是因我而起,這賠禮也是莫名其妙啊。”
書生笑道:“小兄弟你怎的不問問,湘芸乾嘛哭了大半天,其實你心裡清楚的很,這位小姑娘麵嫩嬌羞,卻並非水性楊花之人,平時醫病救人,始終就沒做家室之想,你大師兄為人敦厚守禮,咱們忘憂穀的人,本想將他們湊成一對,可一來你大師兄年紀大了五六歲,加之又是少年老成,一開口就是守孝重悌的那套,雖然咱們一群老頭子喜歡,可小姑娘卻最討厭這等悶葫蘆,因此這番心思也隻能當做罷論了。”
東方未明越聽越是糊塗,更是不解,書生所言何意。
書生繼續說道:“你二師兄年紀,倒是跟湘芸相差無幾,可性子飛揚跳脫,平時又是爭強好勝,絲毫不懂憐香惜玉之心,因此這二人從小就是對頭,見麵就是吵嘴爭執,因此事情也就耽擱了下來,神醫雖然急得什麼似的,但這一節卻是全無辦法。”
東方未明道:“二師兄確實過分了些,少時我見到他時,定當勸他給沈姑娘賠個不是。”
書生見他這麼說,忽然拿出鐵扇,往東方未明頭頂拍來,東方未明雖無防備,但他武功已有小成,霎時間身子一仰,躲過了這一下,書生也不再迫近,說道:“你小子裝傻是不是,沈姑娘跟你言語投契,難道你絲毫察覺不出,還是你另有新歡,嫌貧愛富,看不上咱們小地方的人。”
東方未明聽聞此言既感羞愧,複又迷茫,回想與沈湘芸的點點滴滴,似乎是有那麼一絲的情愫,卻又說不大準,本來羞得麵紅過耳,可想到這個書生前輩,為人極不正經,他的話有幾分可信,著實難說,因此心中卻又想起,能替自己解釋清楚的女子是誰?
是史燕姑娘嗎?定然不是,她一個女賊,乾的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連自保尚且不及,她避人唯恐不及,哪兒來了臉麵賣交情,除非她跟楊柳山莊有親戚,可既然是親戚,楊柳山莊家大業大,又怎能縱容她偷盜,她要是有了這麼有錢的親戚,又何必再去偷盜。
是齊麗姑娘嗎?也定然不是,她家窮得家徒四壁,還要賒借銀兩,才能買得起尋常配藥,平日更是要拋頭露麵,以賣藝為生,這樣的人怎會有什麼人脈靠山,就是再有什麼有理有據的言語,說出來也儘是廢話。
可除此二女之外,東方未明可不認得什麼有禮有麵的朋友,實在猜度不出,究竟是誰肯施以援手,反複尋思,隻怕還是大師兄或是二師兄的朋友,出頭管了這麼一檔子事兒。
順著這個思路理下來,那沈湘芸隻怕還是因愛生妒,想到此處,不由得甚是不好意思,偷目瞧向沈湘芸,見她端坐正中,正在替一名六七十歲的老者診脈,也不知她說了什麼,老者的兒子竟然大吃一驚,險些便要跳起身來。
東方未明處境尷尬,正要幫沈湘芸做些事情,見如此奇事忙走了過來,問道:“沈姑娘,怎麼了?”
沈湘芸順口說道:“你是學醫之人,知道《本草綱目》中,有方記曰:‘耳聾過卅者,取酒三升,漬牡荊子一升,七日去滓,任性飲之,即能耳聰目明。’這個方子雖然有些荒誕,可又不是我創出來的,這老伯的兒子,非說我是庸醫,天下間哪有這等紅口白牙誣賴人的。”
東方未明雖然讀過《本草綱目》,但並未儘數通曉,縱然讀過,此刻也早已忘懷,但他是沈湘芸的朋友,哪有袖手旁觀之理,明知是作偽證,卻也顧不得了,當下說知藥典之上,確有這一明確記載,反正這等農夫目不識丁,也未必肯較真求解,縱然非要刨根問底,憑沈湘芸的學問,卻又怎會找不到。
可沈湘芸卻懶得跟他廢話,這日的病患,幾有平日五倍之多,許多身患重症之人,尚且還要排隊等候,哪有心思替一個老人,隻是耳聾眼花而多費心思。
可不料這小子不知好歹,見沈湘芸不愛搭理他,竟然大吵大嚷了起來,東方未明心頭火起,正要教訓於他,可耳邊忽然傳來了幾下樂聲,隻是這樂聲雜而不純,顯然與仙音前輩的手段,相差太遠。
這時走過一個青年人來,東方未明一瞧麵貌,正是鑄劍山莊的少莊主任劍南,任劍南又撥弄了幾下琴弦,說道:“有話好說,何必動氣,這位沈姑娘乃是當代醫仙,醫術當世無雙,她的話總是不錯的。”
哪知這老者的兒子不知好歹,大聲嚷嚷起來,非說東方未明和任劍南,都是沈湘芸自己請來的傀儡,給她虛張聲勢,東方未明雖然有氣,可這等頑愚之輩,趕走也就是了,實不必與之衝突,可這老者卻對沈湘芸信之不疑,他們父子二人就在穀中吵了起來,旁人也不知如何勸解。
卻不料郝虎不知死活,一路跟著東方未明,竟然來到了忘憂穀之中,也不知他如何躲避逍遙穀的布置,多半還是跟隨周遭村民混進來的。
東方未明心中有氣,知此人無藥可救,本想再討沈湘芸歡心,但任劍南先就拍案而起,一劍往郝虎頸中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