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還沒開口,旁邊有人已經喝道:“這是敝寺住持無因方丈,東方少俠還望慎言。”
如此一來,東方未明更是惶恐,自己打了少林方丈一棒,此事隻怕更是難以善罷,好在無因方丈甚是和藹,說道:“東方少俠乃是信人,雖然立場衝突,卻也並非險惡之人,老衲旁觀少俠為人,膽大心細又能明辨是非,如今更將少林易筋經歸還,老衲謹代表少林,多謝少俠高義。”
東方未明更是慚愧,說道:“小子胡鬨,不知方丈身份,出手失了分寸,還盼方丈瞧在晚輩無知,多多擔待。”
無因笑道:“這陰陽棍果然好生厲害,不過適才少俠確實手下留情了,鐵棒上的勁力收了七分,連半點油皮也未傷老衲,何必放在心上。”
東方未明見他如此說,顯然是自己那一棒,全然無所效用,之所以如今雅量寬宥,隻怕還是方丈始終瞧著二人動向,不然怎的連一個少林僧侶,也沒出來幫忙。
想到此處,更是覺得慚愧,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隻覺這個老和尚,雖然身為方丈,為人倒是謙和,跟師父倒是一般和藹,心中好生傾仰,虛真也已醒轉,知道來龍去脈,也來親謝東方未明仗義出手。
東方未明於他,實無多少助益,心中微有尷尬,可史燕身為女子,不能在少林寺久待,東方未明也無興致參與什麼盂蘭盆會,便跟史燕一同離去,虛真直送到了少室山的山門,目送二人離去。
一路上史燕一聲不吭,東方未明心中奇怪,卻一路跟她來到了一處村落之中,借了紙筆便要書寫什麼,心中好奇不免多看了兩眼,卻見她落筆的都是若乾武功訣竅,與本門逍遙心法,倒是頗有相通之處。
東方未明更是不解,想要問她默寫這些玩意兒有什麼用處,可是史燕不肯開口,隻是執筆寫字,寫了千餘字,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說道:“東方大哥,我送你一樣禮物。”
隨即拿出剛書寫的七八頁紙,東方未明不解問道:“這是什麼?”
史燕故作神秘道:“你倒來猜猜看。”
東方未明搖了搖頭,說道:“這個似乎是一門內功心法,但卻瞧不出有何奧秘,你就彆賣關子了,快說與我聽。”
史燕道:“是易筋經啊,我在藏經閣上,生怕拿錯了書,那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因此將易筋經從頭到尾的讀了五遍,這才取了出來,如今原書是物歸原主了,我記得的東西,卻是想給誰就送給誰。”
東方未明甚是無奈,見史燕說的雖很頑皮,其實仍是小賊行徑,自己隻要一拿,便是跟她坐地分贓,拿與不拿,實在心中犯難,要說拿了吧,良心上難免過意不去,但若不拿,這等傳承千年,連番僧都眼紅心熱的武學寶典,東方未明如何會不動心。
史燕見他躊躇,笑道:“你啊,就是活得太古板了些,這少林派的《易筋經》,你是既沒看過,也沒摸過,更不是心生貪戀,偷東西的人是我,記下來的人也是我,惡人都是我當了,你又何必心心念念的糾結。”
東方未明笑道:“你說的雖然不錯,可是…可是…”
他連說了兩個可是,卻說不出什麼有憑有據的道理,不由得甚是窘迫,史燕瞧了出來,說道:“東方大哥,我每次倒黴之時,都能碰上你舍命相救,我小燕子不是不知好歹之人,難道我會害你嗎?”
東方未明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你目下所作所為,不但有違律法,亦為江湖唾棄,我能救你三次五次,卻救不得你千次百次,想到你將來或許會…哎,我也不知怎麼勸你,要是勸你痛改前非,你也決計不聽,可若是聽之任之,卻也是害了你也。”
史燕低頭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我的身後還有那些孩子們,他們年紀太小,還沒謀生的手段,我若不做這些,他們就要衣食短缺,這些事情旁人不知,東方大哥你是知道的呀。”
東方未明又歎了口氣,道:“正因如此,我才覺得你著實不易,可被你偷竊之人卻又如何,這些孩兒固然可憐,可是若知你得來的銀錢,是這般來路,隻怕也會心底裡瞧你不起吧。”
史燕怔怔的流下淚來,緊咬下唇,一跺腳說道:“我恨你,我恨你。”
東方未明心中茫然,尋思:“恨我,恨我什麼?”但心中頗為後悔,覺得自己今日所言,未免傷了一個少女的心,不由得歎了口氣。
本來少室山,東方未明就不願前來,如今鬨成這個樣子,更是心中不悅,好在史燕默記的《易筋經》就在東方未明身上,路上東方未明取出閱讀,先背的熟了,再依法修煉,可練來練去,竟無絲毫長進,不由得甚是奇怪。
東方未明不去急著趕路,在洛陽歇了一霄,他不願去打擾齊麗父女,因此也沒到處宣揚,客棧之中將《易筋經》反複研讀,幾乎是倒背如流,卻隻覺這心法平平無奇,說的都是最淺顯的道理,並無什麼特異之處,怎配稱得上“鎮寺之寶”四個字,當真是奇哉怪也。
可就在他整日苦思不冥之時,卻意外的從街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前幾日在少林寺中,企圖加害史燕的利空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