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未明少年心性,又是喜愛結交朋友,不疑有他,有仆從給他斟酒布菜,這一頓吃的著實暢快,隻是鞏光傑珍藏美酒,極為猛烈,喝不上幾杯便醉了個人事不知。
待得醒轉已是次日天明,東方未明整理了一下衣襟,外麵卻已有婢女服侍,他出身寒微,哪裡做過有錢人家的富少,自然很不好意思,問道鞏光傑去哪裡了,那婢女卻推說不知。
這日早餐仍是極為豐盛,東方未明用過之後,婢女卻勸他還是莫要到街上閒逛,說道外麵很不太平,少門主慷慨好客,在這裡吃上十天半個月,待外麵安定下來,再由少門主做東,在街上帶些土產回去,豈不甚是美妙。
奈何東方未明年少心性,要他在這小小一方土地中度日,終究並不自在,因此口中答應得好,待得進了房中,從後窗戶躍了出去,從山路翻越而過,也說得上極為凶險。
他將前門用門閂反鎖,縱有婢女敲門送餐,敲得幾下,也必覺得他是在房中睡覺,也就不會起疑。
成都城既然如此不可思議,東方未明也就不再去走官道,施展輕功在各處房舍中跳躍,心想城中並無捕快,儘管在人房上躍來躍去,有失體統,倒也說不上什麼麻煩。
這麼一跑,還真被他看出了一些端倪,首先便是鞏光傑的下落,東方未明親眼瞧見,他跟一個紅發男子會麵,嘀嘀咕咕似乎在說些什麼。
最詭異的是,他們一邊說一邊走,往破廟那邊走去,而那裡卻早已等得有人,這人也不是生麵孔,而是唐門的少門主,他們三個計較了好一會兒,這才一拍即合,隨即各自行事。
鞏光傑如何,東方未明並不在意,他卻見這紅發男子的服飾,似乎與大鬨江天雄壽宴的那個華服女子大同小異,因此始終跟在他的身後。
七拐八繞,繞到了一處陡坡之下,東方未明不敢跟得太緊,可這人也真警惕,時不時的回頭張望,東方未明畢竟初出茅廬,對於盯梢並無多少閱曆,還是被紅發男子發覺了。
紅發男子手執哭喪棒,朝東方未明這邊衝來,東方未明本想退避,可對方身法好快,一晃身間,就攔在東方未明身前,揮棒朝東方未明頭頂砸來。
東方未明來不及從背後抽出陰陽棍,隻能以拳掌功夫招架,他苦練數月的逍遙掌法,與荊棘的數度比拚之下,全無招架之功,因此此刻更加不敢使用,擺開斷魂掌的架勢,將體內蘊藏的毒質,漸漸逼在掌心,連連閃避對方哭喪棒,瞅準時機一掌便往那人肩頭拍去。
紅衣男子大吃一驚,說道:“你是玄冥道人的徒弟?”
東方未明一愣,那哭喪棒已點在喉頭。
紅衣男子繼續喝道:“你是玄冥道人的徒弟,乾嘛鬼鬼祟祟的跟著我?我跟你是師父早已錢貨兩訖,誰也不虧負誰,難道你師父嫌我收的銀子多了不成?”
東方未明見這哭喪棒上生有倒刺,若是一勾之下,隻怕喉管也會被割斷,可不是玩的,又想這人怎麼說我是師叔的徒弟,聽他話中之意,似乎是他跟師叔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肮臟交易,兩人是友非敵,眼下隻有假裝到底,才有求生之機。便道:“是啊,我師父說他的錢都是真金白銀,生意談的虧了,又礙於麵子,不能跟你討要,我做徒弟的,難道看著師父煩惱?”
紅發男子陰惻惻一聲冷笑道:“跟天龍教做生意,也有公平可言嗎?你師父是老糊塗了吧,再說他的銀子是真,我的貨更真,單是這控屍線,就是用毒水千錘百煉而成,柔韌堪比蛛絲,足足花了三丈來長,要我說還是我虧了呢。”
東方未明更是摸不著頭腦,但此人自稱天龍教的人,心中更是提心吊膽,至於什麼控屍線,嗯……,之前鞏光傑說過的怪事兒,就是死人忽然詐屍,看來跟眼前這個家夥脫不開關係,奈何本領不濟,打不過對方,更恐一個應對不善,而致殺身之禍。
那紅發男子,見他若有所思,甚是不耐煩,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遞了過來,道:“這五百兩銀子,拿回去給你師父,算我隗屍倒黴,跟你們逍遙穀做生意,這點回扣也瞞不住他,不過給你師父玄冥道人捎個話,就說他之前縱容女徒弟跟天龍教作對,這筆賬還得算算,叫他拿誠意來投,不然摩呼羅伽護法麵前,就決不許他入教。
東方未明聽得雲裡霧裡,全無索解,什麼亂七八糟的言語,前言不對後語,驢唇不對馬嘴,但仔細思量,還是有若乾端倪,此人名叫隗屍,跟師叔不知做了什麼交易,單回扣就五百兩銀子,至於什麼縱容女徒弟搗亂雲雲,卻想不出是何道理,不過聽他言中之意,似乎是師叔有與天龍教甚是親密,頗有投誠之意。
隗屍見他不接,將銀票往他身上一擲,說道:“我乾我的事兒,你走你的路,看在你師父的份兒上,這次就當沒見過你臭小子,要是再到處亂晃,被我見到,一棒子就讓你見黑白無常去,還不滾。”
東方未明見銀票就在身前,不敢不撿,眼下又確實不是此人之敵,隻好將戲繼續演將下去,賠笑道:“是,是,尊駕之言,定然轉達業師。”
隗屍另有要事,揮手命東方未明快走,東方未明不敢停留,隻好快步離去,心中琢磨此人武功不凡,當不在大師兄武功之下,自己可不是他的對手,儘管明知此人與怪事兒脫不開關係,卻也不能繼續調查。
正提心吊膽間,卻無意中見到了一個黃衣男子,正在一家飯館前徘徊,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夏侯非,東方未明喜道:“夏侯兄,可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