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觀察一支軍隊的戰鬥力,戰場上的觀察自然不用說了,那是最直觀的。
日常觀察一支軍隊的戰鬥力,可觀察的角度就很多了。
整隊集結,長途行軍,安營紮寨,這些都能看出組織度的問題。
組織度高的軍隊,才能算高效的殺戮機器。一些日常看著就鬆散的軍隊,上了戰場戰鬥力肯定不高。
山海關眾將們,跟著住了一晚上,白天跟了大半天,又看到了神機營紮營的過程。
在這個靠家丁打硬仗的時代,神機營的表現太離譜了。
“此軍,唯有嶽、戚可比!”說這句話的人是知府趙午,他倒沒有跟一天,甚至都沒沉浸式體會。
但他就是這麼說了!而且是在麵對李馳的信使時說的。
什麼意思呢?嶽飛,戚繼光,兩人的結局稍微懂曆史的都知道,戚繼光個人還算能苟全性命,戚家軍被打散後,其中一部被暴力解散了。
什麼叫自毀長城,這就是。
當然趙午的意思,並不是這個,而是在暗示一點什麼。
李馳接到回話後,呆滯的坐了好長時間,也沒能下決心。
最終隻是交代身邊的人:“派人在坊間散布消息,神機營乃賈家軍,賈璉堪比嶽、戚。記住,把輿論炒起來。”
李馳非常清楚,彆說他一個人,整個內閣都達成了一個共識,賈璉已經不是能正麵擊倒的人物了。
不是說內閣大臣們沒有手段和辦法,而是皇帝那一關過不去。
一群正一品從一品的權力頂層們,拿賈璉一點辦法都沒有,這真的是製度問題。
關鍵賈璉這個人太過特殊,從表現看,他從不攬權,你看他兼那麼多職務,從外表看,賈璉真正死死捏著的是五城兵馬司和研發司。
這兩個部門能有多少權利?對朝廷的走向影響,微乎其微,關鍵還是在皇帝那邊。
但怎麼說呢,賈璉的出身決定了,他注定要被所謂的文臣集團另眼相看,一定要把他按下去。
這種事情沒有是非對錯可言,就是一個立場的問題。
大周通過科舉選材做官,能在科舉中殺出來的人,首先有一個前提,家裡能供得起一個讀書人。
這樣的家庭不可能是赤貧!
一些家裡情況較差的讀書人,在科舉的過程中,或多或少都得到了當地有錢人的資助。
當功成名就的時候,自然要回饋當初資助他的人。
這套玩法,是不是看著很眼熟啊?眼熟就對了,人類社會一直這麼玩,區彆在於投資讀書人,還是投資政客。
賈府屬於老錢,通過科舉上來的,屬於新錢。新錢與老錢之間的鬥爭,是不是很眼熟?
套一下,產業資本,金融資本,高科技企業。
大周開國功勳的後人們,經過承輝帝的不懈努力打壓,如今有凋零的勢頭。
新貴們虎視眈眈舊貴離開後留下的利益時,發現有賈璉這麼個釘子戶,自然是要除之而後快。
皇帝護著賈璉,大家自然沒法子,怎麼辦呢。不著急,先醞釀,各種鋪墊。
賈璉隻有一個人,也不可能一輩子都不犯錯,隻要錯一起,過去所有的小問題,都會被翻出來作為罪狀。
一天的行軍紮營之後,次日一早,營地再次喧鬨了起來,這一次沒有拔營的意思,而是神機營各部以隊為單位,快速的完成集結。
近兩萬人的隊伍,從起床到完成集結,僅僅兩個小時。再用三個小時的時間推進到秋操戰場,展開陣型,擺出攻擊的姿態。
韓龍的通州大營,並沒有蝟集一處,而是利用一條小河為屏障,分三處營地,每個營地之間的距離不過一裡地,成“品”字結構,互相呼應。
神機營並沒有著急發起攻擊,而是先以步兵一步前出,掩護炮兵構築炮兵陣地。這個陣地的作用,在於特殊情況下,炮兵有一定自保能力。
所謂的特殊情況,就是針對騎兵的決死突擊,對方的炮火反擊,少見但不能保證不會發生。畢竟通州大營有三千騎兵的編製。
時間已經是午後了,令旗升起,開始炮擊。通州大營方麵發現旗號後,撤出陣地,留下草人作為靶子。
炮兵的射速又讓觀摩者開了眼,平均一分鐘一發的射速,在這個時代就是很快了。
打的快是因為固定裝藥的藥包,不能打的更快,是因為光滑的膛壁,彈丸製造不用特意造的小一點,儘可能的保證氣密。
神機營三十六門野戰炮,發射六斤重的實心鉛彈丸,隆隆的炮聲,伴隨著不斷騰起的煙霧,不斷的砸在西邊的防守陣地上。
通過望遠鏡,賈璉發現炮擊效果其實沒太好,隻能說這個時代的軍人,已經掌握了一定的辦法對付炮擊。
這個一點都不奇怪,明末滿清為了拿下大淩城,就采取了挖溝圍困的戰術。至於後來的清軍為何連日軍都打不過,那是因為爛透了。
軍官不琢磨怎麼打勝仗,隻想著升官發財的軍隊,如何能戰呢?
通州大營作為京營的一部分,帝國的精銳之師,戰鬥力自然不是那些草莽流民可比的。
炮擊持續了半個小時後,參謀處的人員登上陣地,通報戰果。守軍憑據壕溝藏身,傷亡不足五十人,陣前的障礙物破壞過半。
得到通報的韓龍認為,這是一個合理的判斷。他的一個參將率領步兵守備西邊的營地,這點損失對於戰鬥力傷害可以忽略不計。
至於障礙物,隻要是陣地前方的柵欄拒馬之類的。
確認結果後,第二輪炮擊又開始了,這次上的是開花彈。又是半個小時的炮擊,連續的爆炸在陣地上方形成了塵土煙霧,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