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舊這幅伏低做小的姿態大大取悅了他的自尊心。畢竟誰不愛看神明跌落塵埃?往日他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外門弟子,根本見不到岑舊的真容,可如今一朝翻覆,曾經將他視作螻蟻的存在如今狼狽得還不如凡人,這讓他感覺到了某種蔑視眾生的錯覺。
不過明日執法堂會審時還需要岑遠之出麵認罪,弟子雖然想要折辱岑舊,但卻不能真任由他渴死餓死,匆匆落了句“等著”就出門去要水了。
地牢內便隻剩岑舊和未燃儘的紅燭。
岑舊身上的鐵鏈上有特製的陣法,可以鎖住修士的靈脈,讓人無法掙脫。
輕輕一動,傷口就會與鐵鏈摩擦得更深,仿若這些鏈子已經與血肉生長在了一起,連帶著在牢獄內溢出了不少血腥味道。
岑舊後背滲出了一層薄汗。
但他還是努力地去扯動被釘住了的手臂。
一陣血腥味忽而彌漫看來,如同在室內散出了渺渺血霧,岑舊悶哼一聲,整個人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從鐵鏈上直接撕裂下的手腕上掛著兩個猙獰的血洞,岑舊用舌尖沾了些手腕上殘留的血,在手臂上慢慢畫出來了一道血符。
血符猙獰又癲狂地掛在他冷白色調的手臂上,像是在白雪之上紋上了讓人瘋狂的豔色。
聽到外麵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岑舊挑了挑眉,又將自己的手重新吊了回去。
“水來了。”值守弟子很快便返了回來。
他聞到了空中的血腥味,冷笑一聲:“你就彆想著逃跑了,無間獄可不是誰想出就能出的。”
岑舊沒有回答,低低垂著頭,烏發遮擋了他大半神情,看起來真是因為絕望而放棄了一切求生的意誌。
“我的手被吊著,拿不了杯子。”岑舊說道,他知道該如何利用麵前人的性格弱點,因此語氣裡故意摻雜了軟弱的泣聲。
外門弟子一愣,仔細一看,便瞧見岑舊那流了滿血的猙獰的手臂,再聽著青年對他的小聲哀求,一種陰暗的欲望溝壑忽然被填滿了些。他心底譏諷著想道,首席大弟子也不過如此嘛。
“真麻煩。”嘴上這麼說著,外門將手中的茶杯送至岑舊唇邊。
“謝謝。”岑舊抬起臉,朝他露出一個微笑。
茶杯被遞到岑舊的唇邊,從中氤氳地冒出些熱氣,岑舊低頭假裝啄飲,被頭發遮擋的眸底閃過一絲暗色。
他在茶水入口,唇齒離開杯壁的那一瞬間,念出了一句短促的咒語。
緊接著,岑舊咬破了舌尖,將一口豔紅血吐在了茶杯的水中。
四周忽而在一片寂靜的監獄裡刮起了深冷的風,伴隨著某些奇怪的好像遠在天邊的細細碎語,岑舊身上的鐵鏈忽而猛地震動起來,像是在和什麼死死做著對抗。
“岑遠之,你做什麼?!”值守弟子大驚,他本想往後退,卻在這時對上了青年那雙黑白分明的雙目,腳步如同灌了泥漿一樣,無比沉重。
怎麼會有人能露出如此可怕的眼神?!
像是地獄複蘇的閻羅惡鬼。
不等值守弟子再想,手中的茶杯突然破裂,飛出的無數碎片齊齊割在他的身上,讓他痛得慘叫起來。
然而更恐怖的是,值守弟子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上多了許多細微的小口,滲出的鮮血卻都好像有意識一般,從他傷口處飛出,像是點點熒光一般進入了岑舊的體內。
值守弟子情緒徹底崩潰了:“怪……怪物!!!”
他驚恐地注視著對麵那個滿身血汙的青年。
岑舊感覺到靈力在體內緩緩彙聚,而鐵鏈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終於某一刻達到了臨界點一樣,忽而齊齊截斷,破碎地落到地麵上。
被鐵鏈束縛的青年終於重獲了自由,他赤腳朝著幾乎快要嚇到昏厥的值守弟子走去,一襲血衣,烏發垂散,臉上的臟汙被收拾得乾乾淨淨,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像是剛從畫裡走出的惡鬼。
“多謝款待。”岑舊饜足地伸了個懶腰,含笑盯著那值守弟子,忽而伸出手,一掌劈在了他的後頸上。
岑舊在被他打昏的值守弟子腰間摸索了一陣,掏出來了一個外門弟子身份令牌。
岑舊又低頭看了一眼腳邊昏迷的修士,施加靈力,在身上變出來了一套和值守弟子一模一樣的校服,氣質容貌也齊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