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門前的劉海被汗打濕，雙眸也升起了霧氣，表情茫然。
人魚乖乖的坐在一邊，靜靜地等待自己跳動的心臟平靜。
他背上的傷痕逐漸消失，在恢複了原本皮膚之後，被人魚一整個翻麵過來。
雖說她是覺得他的皮膚也很好看，但最好看的還是要數這張臉。
人魚兩隻手都捧住他的臉。
心臟不規則的砰砰跳動。
她坐回去等心臟結束跳動。
然後再去握住他的臉。
再跳。
循環往複，她玩的不亦樂乎。
老德盧斯就是這時候回來的，他的懷裡還有一個用黑布蓋著的圓型的某樣物品。
他左腳踏進來時第一眼注視到的是帳篷上的洞，他暗罵了一聲梅塞爾。
這個愚蠢的孩子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乾了，他遲早要找一天好好再教訓她一次。
但目前最要緊的是麵前這條人魚。
格雷文最先跟他提起人魚的存在時，老德盧斯是持懷疑態度的，畢竟那是人魚！是在上流社會當中、在那群貴族裡麵也是稀罕物的人魚！
他的馬戲團裡隻是有一些變異的獸人，那些獸人受到原本族群的歧視，無法在其中生活，而人類社會又不接受獸人，所以隻有他的馬戲團因為特殊性質才接收這些變異獸人。
但時間一長，老顧客總是會喜新厭舊，這時他不得不再去找一些稀有的、美麗的物品來取悅這些所謂的高等人物。
而他現在……要擁有一隻人魚了！！
老德盧斯一閉上眼睛就是金山銀山的財富權勢向他飛奔而來。
他絕不可能放過這條他期盼了大半輩子的跨越階級的道路！
所以他帶回來了這樣東西。
老德盧斯看著人魚的背影扯出一個笑容。
那麼首先，他要驗貨才行。
人魚從格雷文失神的眼眸中看見了老德盧斯的臉，但是他真的不如他的兒子漂亮，她在書上看見過人類的遺傳學，介於她已經見過了老德盧斯，所以應該是他的媽媽漂亮，否則很難生出他這樣漂亮的孩子。
格雷文沒有失神太久，他甚至還有人魚像是玩耍一樣湊過來又離開的記憶。
老德盧斯學著鎮上所有人都喜愛的老紳士布魯克那和善的笑容。
他問人魚的家境，以前住在哪裡，家裡又有幾口人。
人魚連看都沒看他，隻是盯著艱難起身正在找衣服穿的格雷文。
——他還光著上半身呢。
格雷文的餘光中人魚像是坐在一團光暈之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他的動作頓了一瞬。
有什麼好猶豫的，能往上爬的時候誰能忍痛放棄？他不過是做了一個人類在麵對欲望的時候能做出的正常反應罷了。
兩父子默契的在黑暗之中交換眼神。
老德盧斯將那被黑布蒙住的物品隨手放下，就好像這東西一點都不重要，這隻是他的日常行為而已。
一點都不起眼。
格雷文則回頭麵向人魚露出他最甜蜜的笑容，這吸引了人魚所有的注意力。
他能在那雙清澈到仿佛直麵大海的雙眸中看見自己。
格雷文借著笑容深吸一口氣。
對，沒有什麼問題。
隻要將那東西給她戴上，她這輩子就跑不掉了，就像之前做過的許多次一樣。
人魚站起身，慢慢向他走近。
她的手指從他的額頭滑到他的鼻梁再到他的臉頰。
格雷文瞧著她。
瞧她的臉，瞧她的眼。
在人魚背後的老德盧斯如同看著一隻羔羊主動走向了野狼。
他笑的凶狠。
老德盧斯知道，隻要他的格雷文下定決心，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跑得掉。
格雷文營造出一種他隻是到處走走的假象，順遍自然的撿起被老德盧斯放在那裡的禁魔手環，同時他的眼睛並沒有離開人魚那透亮的雙眼，他握著禁魔手環的那隻手微微顫抖著，他不知道自己在顫抖什麼，這種事情他明明做的夠多，每一次也沒見到他像這次一樣，可能是因為這對的對象不同，格雷文如此說服自己。
——是因為她不是人類，是一條人魚，所以他是為了自己日後的光輝人生所顫抖。
他確保人魚的目光注視著他，然後將手環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格雷文對人魚笑的柔軟至極。
“您之前說您是一隻人魚？”
他隻是在按照流程辦事，對方就算不是人魚也是一位魔法師。
人魚無所謂的點頭，對麵的黑發少年露出一種很特彆的神色，像是想要說什麼但是又不好說出口。
可人魚卻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一天如此了解人類的表情。
“你想要我證明我是人魚？”
格雷文有些沉默，他背對著老德盧斯麵無表情，卻依舊盯著人魚的雙眼，氣氛一時間有些緊繃。
老德盧斯猛然看向格雷文，怎麼回事？
這孩子向來辦這種事都是乾脆利落同時還滑不溜手，今天的手段居然如此粗糙？！
再這樣下去，對麵隻要不是一個傻子就能感受到這裡不對勁！
老德盧斯麵露凶狠，要是格雷文失手，他就隻能動用後手！
人魚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書上說過，人類就是喜歡懷疑一切，這是他們的天性。
但是有一個問題。
“這間帳篷太小了，如果我要露出我的魚尾，你這裡會被摧毀，隻給你看我的魚鱗好了。”
人魚朝他招手。
“你過來。”
她隻打算給他一個人看。
格雷文深吸一口氣，他從餘光裡看到老德盧斯正在催促他。
麵前的人魚還是那副表情，自從第一次看到她，她臉上的表情就不多。
冰藍色的魚鱗逐漸從她的皮膚上浮現出來，緊密又結實，可一層又一層的魚鱗隻讓靠近的格雷文覺得自己的眼睛被這種神秘的顏色打花了眼，他也是頭一次發現原來他不喜歡這種密密麻麻湊在一起的東西。
他的胃裡一陣翻湧，緊接而來的就是頭暈，還雙腿一軟要不是人魚接住了他，他說不定立刻就要跪在地上。
老德盧斯的質問響起。
“怎麼了？你對格雷文做了什麼？！”
人魚握緊他的手，鱗片已然從她的身上消失殆儘，她臉上全是迷茫。
遲鈍的記憶慢悠悠從深海裡浮現，她突然想起女巫曾經告訴過她，她和岸上那些其他的人不一樣，彆的人身上或許出現耳朵尾巴都是無害的，但是她不行。
人魚的視力極好，所以她看見了格雷文身上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