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蘭蘭不見外地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紅封,拆了學校獎勵的那個數了數,眼睛一亮:“兩百耶!學校這回還真是闊氣!”
她又小財迷似的盯了盯另一個紅封,示意顧嘉深看,這回倒是不好自己拿著數了,畢竟那是人家宋老師私人給的。
顧嘉深拿起紅封拆開,兩張大團結:“二十塊。”
江蘭蘭有點小震驚:“將近小半個月的工資啦!宋老師對你是真正好啊。”
“嗯,”顧嘉深點點頭,“她一直對我挺好的。”
將目光從票子上收回來,江蘭蘭問道:“你還沒吃午飯?”
剛剛顧嘉深也留宋老師吃飯了,不過宋老師死活不肯,她似乎是覺得不好在顧嘉深這樣一個孤家中吃飯,臨走時還看了看院子中的柴垛,見他家柴也不多,又有些心酸,叮囑這個學生,要是有困難就找她。
顧嘉深倒是不知道宋老師是這麼個想法,不然他高低得解釋兩句,家裡沒柴是因為現在都不怎麼在家,又想著馬上就要離家去上大學了,家裡也就不怎麼備柴火……
“嗯,正準備做飯,你跟宋老師就來了。”顧嘉深說道。
江蘭蘭眼睛一亮:“家裡有菜嗎?我來做,我正好也沒有吃飽,這會兒回去人家肯定都吃完了。”
這年頭吃席可不像往後還能剩菜,基本上端到桌麵上的來的,就沒有能剩下的東西,哪怕是有一點沒吃完的,也會被人都撈回去,再不濟,用來喂豬也是好的。
顧嘉深說道:“有肉,還有豆腐,蔬菜也有。”
江蘭蘭說道:“那行,咱們就吃小炒肉、煎豆腐,炒蔬菜。”
顧嘉深笑了:“好,我給你燒火。”
兩人起身往廚房走去,一人燒火蒸飯,另一人則快速地處理食材。
江蘭蘭迅速將青椒切得碎碎的,炒了份油汪汪的小炒肉。
平常的辣椒炒肉,大多是將辣椒切成片狀,但是江蘭蘭其實挺喜歡吃碎辣椒的,覺得更入味兒。
豆腐是小火慢煎得,白嫩嫩的豆腐切成三角狀,兩麵煎得焦黃,外焦裡嫩,出鍋了再撒上一點香蔥沫,瞧著就十分好看。
菜色簡單,所以做得也十分快,沒多長時間,三個菜就被端上桌了。
兩人現在已經很熟了,全然沒有頭一次在顧家吃飯那種拘謹的感覺,氣氛分外和諧。
“後麵這些天還在鄉下住著嗎?”江蘭蘭夾了一筷子豆腐,隨口問道。
“不了,我估計會有報社的人來找,麻煩,我住衛伯伯家去。”顧嘉深說道。
其實不是玩,兩人還有兩個衛成彬的好友一起折騰小生意呢,倒不能賺什麼大錢,對顧嘉深來說,反正也沒有事,而他手裡又有錢,就正好投資了。
“也好,”江蘭蘭想到往年一到這個時候,本地報紙上就鋪天蓋地的報道,也覺得以顧嘉深的性格,恐怕是不喜歡上報紙的,“你今天是沒有看到,宋老師跟郵遞員問路嘛,就問到我家去了,那麼多人,都聽見你是考上T大的市狀元了。”
顧嘉深笑笑,並沒有什麼太多感覺,他在過去與村裡的人之間都有一道無形的壁壘,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現在拿了什麼成績,也就並不在乎村裡人是怎麼想的、怎麼議論的。
不過江蘭蘭覺得挺有意思的。一想到以前那些人張口閉口都是“地主崽子”,言語間都是各種不屑,現在人家突然成了名校大學生,那些人又迅速轉換麵孔,將“我就知道他們顧家是有這個讀書的根的”掛在嘴上,她就覺得十分有趣。
這些人,在對待她跟她爹娘的時候,也未必不是這樣的。
*
從顧家回到老江家,席麵早就散了。
江茂竹一家給了五十塊錢的禮,為此趙愛金跟劉桂花都不得勁,她們原本還以為江茂竹跟何秀英做伯伯、伯娘的,這回肯定是要拿出兩三百來的,結果就五十,臉色當即就不好了。
“都賺了這麼多錢了,竟然才給咱們芳芳這個侄女這麼點!”趙愛金在江茂鬆麵前嘀咕。
江茂鬆不說話,顯然也覺得少了。
一家人在屋裡嘰嘰咕咕的,都覺得這個數低於預期。
江蘭蘭一進屋的時候,就正好聽見趙愛金嫌少,心道今天可真是個奇怪的日子,彆人背後說點啥,都被她給聽見了。
“嬸子,要不您說說,您娘家哥哥嫂子都上了多少禮吧?”她倚靠在門上,笑眯眯地說道。
趙愛金背對著江蘭蘭,突然聽見這個侄女的聲音,又被唬了一跳,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說道:“蘭蘭啊,你嬸子娘家可沒有你家有錢,瞧瞧你們家,現在就開起飯館做起生意來了,錢都多得沒地兒放了吧?”
她娘家隻送了十塊錢,說出來都有些不好意思,趙愛金自然不想說出口。
江蘭蘭幽幽地說道:“嬸子您放心,我家賺多少錢,都有地兒放的。”
她轉了轉眼睛:“哦對了,您要是覺得咱家這五十塊錢的禮少,您就退給我吧。”
趙愛金訕訕的,不說話了。
劉桂花倒是想說話,但是江蘭蘭可不給她奶說話的機會,見趙愛金不說話了,她也就施施然轉身走了。
一家三口及江小桃都沒有留下來吃晚飯,半下午就走了。
等晚上在自家小桌上吃飯的時候,江小桃說道:“還得是在咱們自己吃飯舒服。”
她的處境在鄉下真算不得好,哪怕當初是她主動提出離婚的,落在鄉下人的眼裡,那就一定自動變成了是人婆家把她趕走的。
於是各種異樣的眼光都似有似無地射在她身上,更有甚者還當著麵問些令人難堪的問題。
江小桃不喜歡這種氛圍,覺得還是在縣城裡好、在飯館裡好,吃飯也舒心,乾啥都放鬆愉快。
“我也是這麼覺得。”何秀英咽下嘴裡的飯,點頭說道。
她跟茂竹都無奈極了,今天在老江家一直被人圍著問東問西,都沒個停的時候,太讓人難受了。
關於賺錢這事兒吧,本身就很難回答,你說賺少了,彆人不僅不信,還要說你裝樣兒,實話實說吧,彆人又酸裡酸氣地罵你擺闊、了不起似的。
總而言之,不好說,不好答,還是在自家吃飯舒舒服服的。
一家人說著說著,又莫名將話題轉到中午那個宋老師過來的事情上了。
江小桃好奇地問道:“蘭蘭啊,就上回送咱們家禮物的、經常來的小顧,他竟然是狀元啊?”
江蘭蘭笑著說道:“是啊大姑,人家這次高考是全市第一名嘞!”
“這可太厲害了,真是文曲星下凡呐!”江小桃震驚極了。
“人小顧一看就是個腦子靈光的。”何秀英說道。
江蘭蘭笑,她也不好附和什麼。
但江小桃看了看弟媳婦,又看了看江蘭蘭,突然將頭湊近了過來,小聲問道:“蘭蘭啊,你跟大姑說說,小顧那後生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何秀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