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生,在那日被晉赭王搭救之前,所接觸過的最大的官,不過也就是長吏徐生罷了。
雖然這些日子她常聽人說起過晉赭王的事跡,一路上還有不少侍從因此對她多加照顧,無一例外皆因她是晉赭王的侍女,這少不得讓她心驚肉跳,可實感終究不夠。
畢竟在她眼中,殿下相當平易近人,舉止風度翩翩不說,還很愛笑,淩雲想,除了那日見她瞧著徐生的目光冷漠薄情之外,她見到的殿下總是嘴角掛著笑意的。
可太尉不一樣。
那可是位列“三公”的人,掌管最高軍事的太尉陳孝,至於騎都尉,淩雲不懂這些官職,可屠玉的大名天下何人不知,那是阮義部下最得力的武將,素有“殺神”之稱,所經戰場皆是白骨遍野。
淩雲猶豫片刻,似乎有話要說,但最終小二一壺熱茶端了過來,截住了她的思緒,見秦祉和崔頡妙也沒有繼續的打算,她隻好將內心的好奇壓了下去,不敢多問。
清茶蕩漾在清澈透亮的荷葉杯中,散發著霧氣,朦朧之間倒映著的並不清晰的臉,伴隨那一句說笑,時間仿佛倒流到五年前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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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國府走水的翌日。
都邑城內搜查不斷,卻始終不得秦祉的消息。
直至半日後,阮義收到情報,得知秦祉為避追兵入宮,他當即傳信陳孝,以刺客混入為由,封鎖宮門,在皇宮內大肆搜尋。
舉止囂張不可一世,逼的秦祉不得不想法子離開,被攆狗一般追著,繞來繞去躲進滄園藏身。
滄園景色好的出奇,端是那文冠便生的花團錦簇,粉白相見纏繞枝頭,秦祉做賊一樣,輕手輕腳地順著花壇邊俯下身來。
積雲順風而行,午日當頭之下,暑氣蒸騰,地上落影變化,微風掃蕩,數道腳步聲順著滄園繞開。
終於走了!
她心下一喜,剛扶壇起身,被一道陰影籠罩。
“是你吧。”冰冷而低沉的聲音在後方響起,霎時,她渾身戰栗,感受到一股濃濃的殺意。
被發現了!
她猛地朝前方一滾,當即閃過落下的銀刃長戟,隻見那人冷峻的臉上帶著幾許窺探之意,目光幽深如蛇,盯著她鬥篷下的一小截肌膚。
騎都尉、屠玉。
“屠騎都尉,你這是做什麼?”她抬手拽了拽兜帽,身形朝著滄園外側站著,渾身繃緊,警惕著麵前的男人。
“不用想著逃跑。”屠玉淡漠出聲,“你逃不掉。”
她呼吸微微一頓,連帶著顫了幾分:“屬下乃是朔昭閣女官崔頡妙,屠騎都尉怕是認錯了人。”
“我倒還未說明要找的人是誰,你怎知不是你?”屠玉挑眉冷笑。
“認沒認錯,一探便知。”
白光一閃,那杆長柄戰戟當即破空刺來,挑破她外披的鬥篷,並在內裡左臂留下一道劃痕,那力氣未免過大,袖口的銀釵登時變的毫無意義。
她隻得埋頭躲避,儘可能藏匿在死角,讓屠玉無從下手。
“嘖。”屠玉微微挑眉,這人身手狡猾的跟隻老鼠般,東躲西藏愣是避了他好幾次攻擊,連帶著耐心都少了幾分。
屠玉將戰戟橫向一揮,觸地縱躍,上前猛地一腳,將人狠狠踢飛在地,當即一口血沫吐出,仰躺蜷縮在地。
屠玉緩步上前,低聲道:“隻怨你出身,偏要生在帝王家,養至相國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