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事的話,那我等便先行告辭。”楚然拱了拱手作勢要走,而當聽到眼前少女喊出那一句“且慢”之時,少年的唇角不由輕輕翹起弧度。
果然正如自己所料。
“且慢!”瞧見眼前三人就要離開,趙殊連忙開口阻攔說道:“你三人現如今可有落腳處?”
楚然開口言說出自己等人的下榻客棧,而後便瞧見這位彩雲郡主皺眉認真說道:“你們所住的那家‘雲來客棧’正巧是龐家旗下產業,若是今日裡你勝過龐青雲那家夥的消息傳回去的話,恐怕你們也沒辦法繼續住在那裡。”
“這可如何是好。”楚然唉聲歎氣開口,一雙修長的眉卻挑了起來,眸藏笑意的看向身前錦袍少女。
“若是三位不嫌棄的話,可移步下榻到我住的地方來。”擔心楚然三人被龐家找茬的趙殊直接開口說道。
而楚然再三婉拒卻接連失敗之後,也隻好接受這位彩雲郡主的盛情邀請,答應趙殊住進她現在的府邸之中。
“我等行李馬車還留在雲來客棧,郡主大人可否允許楚某回去一趟?”
對於楚然的請求趙殊自不會拒絕,反而是要與楚然三人一起前往那雲來客棧。
“那位龐小公子如何安置呢?總不能就把他這樣子丟在演武擂台之上吧。”臨走之前,楚然回頭望向高台開口問道。
“不用管那家夥,龐府得了消息後自會派人接他。”趙殊沒好氣的冷哼一聲,心中對於龐青雲那家夥的厭惡再添幾分。
看來這位彩雲郡主也沒發現,那位龐小公子與她自己的身邊其實都跟著隱蔽暗衛。
先前那暗中出手之人悄悄動手改變金錠軌跡,隨後之所以會快速逃竄,也正是為了躲避這兩名暗衛的追捕。
不過給這些心高氣傲的年輕俊傑們充當影子暗衛也是夠辛苦的,畢竟要時時刻刻確保主子們的安危,又不能過度乾涉暴露存在被小主子們發現。這其中的尺度可謂是極難把握。
而趙殊與那龐青雲恐怕直到現在都被蒙在鼓裡,還以為自己是自由自在行走於這座彩雲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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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雲來客棧,瞧見彩雲郡主親自前來的客棧掌櫃一邊抹汗一邊來給趙殊請安,又怎敢再給楚然等人半點臉色看?
趙殊陪著糜小小一起到後院馬廄去接大黑馬,而楚然則是與薑紫一起上樓收拾擱放在房間裡的行李。
“楚郎當真是好算計呀,我說先前怎麼就開始一口一聲‘殊兒’叫起來了。”收取行李衣衫的時候,偏坐在床榻之上的薑紫勾起唇角笑吟吟說道。
“以防萬一啦,若是能將小趙姑娘拖下水來,什麼龐家、朱家都是灑灑水啦。”楚然嘿嘿一笑也不否認。
“可若是那位彩雲郡主的性子並非如此,而是傲慢冷酷漠不關心那一種呢?”薑紫覦起美眸看向打包日用雜物的楚然繼續問道。
“若真如此,我自然還有後手。隻不過當初她既然會在秋葉林中攔下咱們說出那番提醒,恐怕也是個熱心腸的人。”回想起當日裡策馬前來,對著自己等人居高臨下開口勸誡的趙殊,楚然撓了撓頭笑著說道,將行李包裹背在身上,與薑紫一同向著樓下行去。
“楚郎所說的後手,莫不是那位鬱姐姐吧。”薑紫走在楚然身後,似笑非笑在少年耳邊輕聲開口。
“額,這都被你猜到了,不愧是紫兒!”對著身後少女伸出了大拇指,楚然呲牙笑了起來。
扯虎皮樹大旗這種事情聽起來不大好,用起來卻是真的有效。當初在沉香山脈離彆之際,鬱朱丹也與楚然等人開誠布公說出了自己巡天司的身份。
“姐姐我雖然隻混到了司丞一職,但多多少少也算有了頂官帽,若是一路之上有什麼困難也可以報一報姐姐的名諱,隻不過管不管用可就不好說了。”
黛衣女子走之前笑嗬嗬與楚然如此說過,而當時的楚然還不清楚所謂“巡天司司丞”究竟是什麼樣的官職,直到後來問過薑紫才終於知道,原來鬱朱丹竟然是一位朝廷欽點的三品大員,在那座天霖王朝最頂級的權力機關“巡天司”中也能排到第三把手的位置。
鬱朱丹這一次之所以會親自前來沉香山脈,便是奉命於那位“巡天令”的命令。想必那一位早早便覺察到百雀王朝的諜影,這才會派遣鬱朱丹來追查區區一位沉香巡獵的失蹤案件。
每每想至此處,楚然都會暗歎一句那些大人物的可怕,即便高居廟堂之上,也能明察秋毫洞悉山河大地上的每一處風吹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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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說去,還不是在靠你這家夥的女人緣擋災。”薑紫沒好氣的白了身前少年一眼。
“這怎麼能算,鬱姐姐明明是看在言姑娘的份上才......”楚然話說出口,音量卻不由自主衰弱下去。
“那位言若雨不也是你的緣分之一?”薑紫冷笑一聲,伸手戳著英俊少年的後背說道。
“都是巧合,都是巧合。”楚然探手捉住薑紫的柔荑,與少女並肩而行輕聲說道:“連你我都有些應付不過來,哪還有閒心招惹她們?”
“正因為是楚郎的無心之舉才最讓紫兒頭疼。”感受著楚然大手傳來的溫暖,薑紫輕歎口氣,有些無奈的小聲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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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櫃台提了預付房租,楚然與薑紫向著客棧外頭走去,正巧瞧見趙殊與糜小小駕車從客棧後頭出來。
“真是好俊的黑馬。”伸手捋了捋黑馬茂盛濃密頸毛,趙殊不由感歎說道。
而大黑馬則是得意的打了個響鼻,更惹得錦袍少女驚歎連連,直呼黑馬通曉人性。
薑紫與糜小小拿著行李走進車廂,趙殊坐在車前負責引路指揮,而楚然則是在一旁拉住韁繩裝模做樣,其實黑馬壓根也不需要自家少主那畫蛇添足的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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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過大半座彩雲城街市,楚然一行人拐進一條寬闊長街。
長街之上不聞嬉鬨喧囂聲,倒是比其他街道安靜不少。
兩旁偶爾行過的車馬亭轎無不裝潢瑰麗製式奢華,倒顯得楚然等人乘坐的這輛馬車有些太過普通,與整條長街的格調隱隱有些不符。
“前方馬車速速避讓!”一聲呼喝伴隨著急促蹄聲忽然自楚然身後響起,楚然不由扯了扯嘴角,心道這馬車怎麼走也不是咱說了算,全都看大黑馬自己的心情靠左靠右。
果不其然,大黑馬對於身後的嗬斥聲置若罔聞,不屑的打了個響鼻之後甚至還故意放慢腳步,趙殊瞧見了之後不由眯眼笑了起來,越發覺得這黑馬可愛討喜。
身後行在道中的豪車駿馬瞧見前方馬車忽然變得龜爬一半緩慢,趕路車夫不由更加生氣。
這群不懂規矩的平民今兒個怎麼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敢駕車走在這龍象街上?知不知道這長街兩側居住的都是什麼人物?隨便挑選一戶,家族之中都能請出來數名位高權重的風雲人物!
自家車上這位今日裡便是要拜見住在這龍象街上的一位大人物,若是被爾等升鬥小民誤了時辰,你們如何能夠擔當得起!
趕路車夫一念至此火氣更盛,便要開口繼續嗬斥前方那架寒酸馬車讓行,卻被身後車廂中的一道聲音叫住。
“無妨,繞過去便是。”
畫梁雕棟、描金點翠的車廂內裡,一道青年嗓音透過絨布車簾傳了出來,止住了車夫的繼續嗬斥。
既然主子已經發話,趕路車夫自然不敢繼續開口,隻得憋著一肚子火氣策馬轉向,從那架簡陋馬車側旁繞行而過。
超過平民馬車的時候,驅車馬夫扭頭瞥了一眼對麵的駕車之人,也想見識一番如此不識抬舉的大膽家夥究竟是何人。
可當車夫瞧見持韁架馬之人竟是一位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頓時微微愣神。
而當漢子的目光從那英俊青年身上移開,瞧見另一道身著橙花錦袍,笑吟吟朝自己往來的少女之時,車夫臉上的傲然神氣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豆大的汗珠瞬間劈啪掉落下來砸在身下車板之上。
“你是哪一家的?”那錦袍少女瞧見車夫這般驚恐模樣,便開口詢問對方說道。
“城,城南吳家......”馬車車夫結結巴巴顫聲回答,心中則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為何彩雲郡內最最尊貴的那位郡主大人,會坐在一輛陳舊破碎的寒酸馬車之上?!
而在車廂裡的吳昌耀聽到車夫的結巴話語不由眉頭皺起,挑起車簾探身出來想要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隻不過不看還好,這探頭一看,吳昌耀的臉色瞬間也變得與馬車絨簾一般青綠。
這不長眼的奴才竟然衝撞了彩雲郡主的座駕!
“在下吳昌耀......”
一身貂裘的吳昌耀剛欲要開口致歉,便見到那位錦袍少女笑著擺了擺手說道:“無妨,走你們的便是。”
瞧見彩雲郡主麵帶笑意,似是正遇上什麼開心喜事,吳昌耀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對著錦袍少女拱手沉聲道:“吳某給郡主大人請安。”
話音落下,吳昌耀已是親自走出車廂,從那車夫手中奪過韁繩親自駕車。
連堂堂彩雲郡主都坐在車前吹拂寒風,他吳昌耀又何德何能坐在車廂享受溫暖?
“嗯,忙去吧。”趙殊並沒有為難吳昌耀與那車夫的意思,反而是伸手拍了拍身前大黑馬,笑著與它說道:“我們到了。”
黑馬抬頭瞥了一眼豪華馬車之上的裘服男子,挑釁似的打了個響鼻之後停下腳步站在郡主府門前。
而趙殊則是被大黑馬的舉動逗得捧腹直笑,惹得後方出來的糜小小一個勁的好奇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蠢貨!今日裡也就是遇見彩雲郡主算你命大,若是換成那兩家中的任何一位,我吳家都要被你一聲催促拉下水去!”
行過郡主府後,麵色終於恢複如常的吳昌耀甩手抽了車夫一記耳光,那漢子卻連臉頰都不敢去捂,誠惶誠恐低頭聽訓。
“回府之後找大管事換份差事。”宣泄完火氣之後的吳昌耀下了馬車,對著車夫冷哼一聲,旋即整理衣容,向著一座富麗堂皇的宅邸邁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