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之下,有什麼熱度逐漸升溫,意識到是自己的臉,甚爾更是死死捂住臉,手指並攏,不肯露出一絲指縫。
然而,櫻流已經收回目光,猛地躺在沙發上。從甚爾站著的樓梯處來看,隻見他光著的腳丫。
“辛苦了。要一起躺著會嗎?”櫻流的話,從沙發那麵傳來。
甚爾捂著臉過去,看著櫻流躺在寬大的沙發上,正抬手看著書。又是一本甚爾看不懂標題的書。
高大的陰影落在櫻流臉上,他把書放在胸前,抬手拍拍身邊空著的沙發,邀請道:“時間還早,一起躺著休息會?”
滾燙的莫名羞意終於消退。甚爾依言躺下,與櫻流肩並肩躺在沙發上。起先他有點擔心沙發不長不夠兩個人平躺,躺下以後發現沙發過於寬敞,他跟櫻流肩並肩之餘,還有一點縫隙。
隔著一點縫隙,他能感受到的,是少年柔順絲滑的黑發一兩縷漫過來。但是他不討厭這樣越界的接觸,眼角餘光看見少年躺下的側臉,微微鼓起的麵頰圓潤光滑,凹下的眼窩深邃,微微合下的長睫毛遮住一半眼睛,像是在沉思。
令人意外得,他的兩腮帶點嬰兒肥,一點胖嘟嘟的腮肉恰到好處撐起他麵容裡的倔強,給予旁人對他的一點好奇、半分心軟。
又矛盾又可愛。
想到這,甚爾兩指下意識搓動著。
想要捏這張臉。
想法還在捏與不捏之間拉扯,並肩躺著的櫻流已經開了口,敲定起中午的午餐。
“中午想吃壽喜燒,搭配海鮮味增湯、納豆拌飯,小菜麼,就醃黃瓜、醋藕、煎餃,煎餃底麵要脆脆的金黃,不要半點焦。甜點,附近那家的三色花見丸子就好,但是要成城石井超市特製醬油做調味汁。
“考慮到甚爾可能不太會做飯,暫時就將就吃這些。”
甚爾氣得差點笑。
怎麼就認定自己會給他做午飯?
“平時不是有家政阿姨做飯嗎?”甚爾沒有動,懶懶地躺著。沒辦法,沙發很軟,暖氣又足,躺得很舒服。
“家政阿姨辭職了。昨天新來的阿姨,做飯不合我口味。”櫻流挑剔道。
甚爾嗤笑一聲,“你可真是個小少爺。”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櫻流回答得理直氣壯。
甚爾反倒愣了愣。
理所當然的承認自己好吃懶做,且毫無羞愧。而禪院家的人卻從來不願意承認是禪院這個姓氏讓他們變得特殊,反而自誇自己的努力,暗中又嫉妒他人看不得人好。
比起他們,櫻流這份厚顏,坦蕩得可愛。
甚爾大笑起來。笑得身體震動沙發,帶得沙發裡麵的櫻流也感受這震蕩,抬手扶住胸前滑落的書。
大笑過後,甚爾難得愉快起來。他忽然覺得禪院家的人,不過如此。
此時,他躺在沙發上,身邊是一個可愛的小少爺,耳朵聽見輕輕的音樂,不再豎起渾身的刺抵禦冷眼、侮辱,昏昏欲睡。細長的綠眸眯眼看著高高的天花板,輕飄飄的音樂就像是天上飄落的白色羽毛,慢悠悠地落下來。
“這什麼歌?怎麼隻有曲子?”甚爾問道。
“E小調第九交響曲《來自新世界》。捷克的安東寧·德沃夏克之作。”
每一個字都是從櫻流嘴裡說出來,開闔的嘴唇柔軟如花,吐出的字一小片、一小片像是花瓣。
但是甚爾一個字都沒聽懂。他大概理解到,這是首古典音樂。
“哦這樣。”甚爾很快放棄深究,轉了話題,“那你看得是什麼書?”
“《查拉圖特如是說》。”少年揚了揚手上的書籍,“聽《來自新世界》時,最適配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