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善的嗓音,正是禪院扇。櫻流不覺意外,自從他投下“禪院甚爾”這個誘餌,禪院家這一灘死水便徹底活泛起來。
“甚爾很好。”櫻流淡淡道,扭過臉看向禪院扇,“不然選你?”
禪院扇馬尾高高地紮著腦後,露出整張臉,鷹鉤鼻,下巴尖,儘顯刻薄之相。
他上下打量著櫻流,目光極為不禮貌,擺明了把櫻流當個稀罕玩意看。
“不過如此。”
最後,禪院扇評價道。
櫻流微微一笑,還擊道:“至少甚爾能得到我的邀約一起吃飯。你能嗎?”
“那種下流東西……”禪院扇目光陰鷙,狠狠地盯著少年,“不配跟我比。”
“你不能嗎?”櫻流略抬眉,表達驚訝。
禪院扇重重哼了一聲,扭頭就走。是夜,他來到櫻流的房間。
嘩一下,紙門被推開。白熾燈下,櫻流低頭看書,頭也不回:“我的房間成了什麼地方,誰都能進?”
“你選擇那個最爛的甚爾,禪院家對你的身份就不存敬意。”立在他背後,禪院扇俯身望著少年單薄的脊梁。
“家主沒有發話。”櫻流隻是說,翻過一頁書。
這句話猶如火上澆油,禪院扇從和服袖裡扯出一包白色粉末,丟到櫻流麵前。
“這是我來你房間前,族人為我準備的藥。你覺得,這會是什麼?”
少年黑色的眼眸從書頁中轉到地上的粉末,禪院扇乘勝追擊,帶著一絲勝利的冷笑:“在你選擇了那個爛泥一樣的甚爾以後,禪院直毘人還有心情護著你嗎?”
“你不如這樣認為,今晚我的到來,就是他的試探。”
如果有可能,櫻流會被他盛氣淩人的話逼得退無可退。
可是啊,他才是這一切的幕後操縱者。既然今晚是一場鬨劇,那就不妨繼續鬨大。
眼前的茶杯,冉冉升起熱霧。茶湯清澄,白色粉末潛下去,蕩開。
櫻流抬眸,眼也不眨地仰麵飲儘,連同那些不明的粉末一並咽下。空了的茶杯放回桌麵。
“我以為你會更有勇氣,結果也不過是借助家主的權威嗎?”
他抬眸,清瑩光輝的黑眸中閃爍嫌惡,就這樣望著錯愕的禪院扇。
“真讓人失望啊,禪院扇。”
黑夜裡,禪院甚爾如貓般潛伏。他人生得高大,寬闊的身材卻絕不笨拙,反而通過調動四肢以及肌肉在黑暗裡來去自如。
屋脊之上,月光拉長他潛行的身形,宛如矯捷的獵豹般。
意識到月光,禪院甚爾停住腳步,抬頭望著月亮,潔白、美麗,一覽無餘。跟櫻流那雙黑色眼眸相差甚遠。
可是甚爾也不知道原因,那雙黑瞳總會讓他聯想到黑色的月亮。
說起來,那個小子在房間裡應對禪院扇。想到這,禪院甚爾下意識看了眼腳下,屋脊之下遍布青瓦,青瓦鋪滿霜白的月色。
禪院家的一切都是古舊的建築,為了維持千年世家的尊嚴。可在這裡出生的他,因為沒有咒力,便沒有尊嚴。
這個問題曾經長久的困擾著他。不願意在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想下去,禪院甚爾打算想一點有趣的。
比如,閒院櫻流。
那小子一個人能搞定嗎?
想起閒院櫻流孤身一人在禪院家足月有餘,從容優雅,談吐又胸有成竹,禪院甚爾知道不該懷疑。但是,他麵對的是禪院扇。
在過去,禪院扇承諾過讓他進入家族裡的組織“炳”。等禪院甚爾祓除咒靈差點死半路上,最終勉強回來,禪院扇卻隻字不提。少年甚爾還會不服氣,強撐著去找他要說法無果,永遠忘不了那時候他的眼神。
輕蔑、嫌棄,仿佛他是不值一提的爛泥。
禪院甚爾忽然想,如果是閒院櫻流,他能忍受那種目光嗎?
他有點想知道。
仿佛找到一個好的借口,甚爾渾身一鬆,悄無聲息地躍下屋脊,潛到櫻流屋外的紙門。
“我以為你會更有勇氣,結果也不過是借助家主的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