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及時收回自己發散的思緒,薄唇微動,發出一聲悠長而哀婉的歎息。
他圓潤的喉結動了動。
接著,他低頭合上了結婚證,連同她的其他證件一起,妥帖地收進了抽屜裡,然後給抽屜上了鎖。
他沒有資格限製她人身自由。
囚/禁亦是非法行為。
但他可以扣住她的證件,讓她哪也去不了。
熄燈前,霍祈安有意無意地看了鎖著她證件的抽屜一眼,像是給自己喂了顆定心丸,尋求到了心理上的安慰,這才心滿意足拉燈,躺在粗糙發硬的行軍床上合上了雙眼。
霍祈安是閉眼了,池霏苒卻在一片漆黑中睜開了眼。
不知道是生物鐘被打亂,一時間調整不過來,還是因為認床,亦或是心亂如麻。
她竟然一反常態地失眠了。
自從她放棄良知,睡眠質量就出奇得好,可今晚卻破天荒地睡不著。
沒有房門的阻隔,她總覺得霍祈安能關注到她這邊的動靜,她連輾轉反側都做不到,隻是直挺挺地躺著,時不時略微歪動身體調整睡姿。
按理說她不該不適應的。
她從前和霍祈安在這裡同居過很長一段時間。
霍祈安跟她提過要結婚的事,卻都被她打著哈哈婉言拒絕了。
青春年少總是會坦誠一些,她剛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是心存愧疚的。
她其實並不欠他什麼,隻是忽然被天上的餡餅砸中感到受寵若驚,而後陷入了誠惶誠恐害怕美夢破滅的怪圈。
那時候她的皮囊下隱匿著藏不住的青澀怯懦,靠逞強偽裝出的理直氣壯下滿是破綻,時刻擔心自己會露怯。
這種心態貌似不論過去多少年都會殘存一點。
像是根深蒂固的後遺症,隻會在麵對霍祈安時展現出來。
學生時代會有一些同學怯場,不敢在公眾場合用話筒發言。
她難免會在心裡笑人家膽量不夠大,心想這有什麼難的。
直到她用了十多年來鋪墊她的計劃,時間全耽誤在了遲疑上。
期間有無數次,她可以正大光明地見到霍祈安的父親,順利達成她的目的,每一次她都會對霍祈安說時候未到,再等一等。
一等就是四年。
後來大學畢業,在他的畢業典禮上,她意外見到了他的父母。
一向舌燦蓮花的她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宕機的大腦一片空白,渾渾噩噩到了拜彆他父母的時候,她也沒有理清頭緒。
再後來,唐突和不合時宜是被她拿來延遲計劃進度時用得最多的借口。
她有多少不能拖泥帶水的理由,就有多少心慈手軟的托辭。
她很厭惡自己的婦人之任,且心知肚明,這份猶豫來源於她對霍祈安產生的感情。
可她沒有辦法不顧及霍祈安和他父母的想法,因此花了很多的時間和精力,像一個真正的女朋友一樣關心陪伴的他的父母,試圖融入他的家庭。
每當她和他的家人關係增進一點,都會讓她距離自己目標更遠。
她舍不得讓自己經營出真情變成幻影一般的表演。
有好幾次她都下定決心要揭開塵封的往事了,卻偏偏撞到霍祈安的父親身體不適,霍祈安的母親善意滿滿的關懷,霍祈安滿腔熱血的分享……
恕她的人性中善良的一麵沒能從她身上剝離,實在無法快刀斬亂麻。
於是她就想,她這麼糾結完全是因為她沒被逼到份上。
她還有退路可走,她依然有機會做一個絕對清白的好人。
那麼,怎麼會甘於舍棄這些甜蜜,去翻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賬?
事實上,她確實有了退縮的想法。
她會想,反正盧芙已經在地底沉眠了這麼多年,已經是一具永遠無法醒來的屍體了,世上沒有鬼神之說,盧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