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但聯想到近日王府不同尋常的舉動,似乎都隱隱預感到了什麼。於是一齊告退,各自準備。
高天以為吳楚憐在陪伴母親。殊不知她根本沒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崔季舒府中。此刻的她已是一身黑衣,立於山穀之上。蔣飛站在她身邊,借著月光講解計劃。
韓陵山在鄴北城東北,仙都苑在鄴南城西側。從韓陵山去仙都苑的捷徑便是穿城而行。而他們腳下的山穀正是必經之地。
“聽說當年韓陵山大戰,這小小山穀裡伏屍萬人,因此得名兵塚穀。待陸令萱進了這條小道,我們就堵住兩頭。她就算長了翅膀,也絕逃不掉。”
“我們有多少人?”
“六十個人,其中十個弓手,兩百支箭。夠了吧?”
“明日我磁州吳氏大仇得報。這兵塚穀正是陸令萱葬身之處!”吳楚憐緊握劍柄,濕紅了眼眶。
陸令萱心情複雜。她對蘭陵王的計劃了如指掌,明日之局不過是一場熱熱鬨鬨的參軍戲。但徐亮告訴她,蘭陵王安排的人確認了武庫裡存放官糧的事實。而且徐亮還說,蘭陵王安排的人會把自己調出田莊。
巧合的是,就在今日,法興請自己明日赴仙都苑參加大法會。
這應該不是巧合。
夜深人靜時,滿腹心事的法興翻看著已經謄寫在黃紙上的十地論。案上用於翻譯的經折頁上仍是一片空白。忽聞有人登樓的腳步聲,似是陸令萱,法興抬眼,見果然是她“太姬還不睡嗎?”
陸令萱正籌謀大事,自然不睡,她走入樓中笑道“想起過往諸事,就睡不著了。”
法興請她入座,添上熱水,道“說起舊事,貧道出家前曾送一支華勝給太姬,此物還在否?”
陸令萱眉頭一跳,道“這是我最珍愛的首飾,舍不得拿出來。”
法興隻覺一陣惡寒,談興索然。倒是陸令萱覺得他提及此物,似有修好之意,竟是笑靨如花“阿上此來,就不回去了吧。鄴京高僧雲集,最能弘揚佛法。阿上誌在弘揚北道,可以憑這十地論經書在鄴京立足。”
法興雙掌合十道“貧道修行淺薄,須要回司州與幾位師兄共同翻寫,方能參詳精要。”
陸令萱繼續磨嘴皮道“既是如此,也可以把阿上師兄都接來。我願建一所寺院,為翻寫宣講十地論之用。鄴京為天下都會,一言可傳千裡。阿上振興宗門之願,計日可待。”
法興餘生所願便是弘揚宗門,雖對陸令萱十分痛恨,此時也是有些心動。但明日之變過後,鄴京氣象如何,實難猜測。於是他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貧道先謝過太姬了。”
端五日一早,辰時中,世子高天與十個護衛便裝出發。其餘人留在驛站,若無消息,則於午後方可離開,返回鄴京。
自官道去韓陵山路徑眾多,高天率眾南下至第一個路口止步。此時眾人仍不知世子是何用意。高天道“就在這裡等,到時自會知曉。”
蘭陵王高長恭身穿朝服立於校場點將台,王妃鄭贇歆立於其側。參軍高昆披甲執矛站在台下。二人身後,是精神抖擻的六十精銳親衛。他們一手抓著用麻線串起來的幾隻角黍,一手端著酒碗。
雖然沒有穿甲,高長恭臉上的暮氣一掃而空。隻聽他朗聲道“今日端五,當飲菖蒲酒,以辟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