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憐想起來,太子出生後法興入宮祈福,因此見過他一麵。
不知他來見斛律秋所為何事,莫非為了斛律鐘?
馮小憐出了妙勝寺,在宮車上歇息。尚未坐定,車外就吵嚷起來。片刻,外麵護衛的禁軍在車門外稟告,說有一婦人求見。
馮小憐懶懶地支開車窗,望見一個頭戴幕籬的婦人,身影頗為熟悉,臉上立刻綻開笑容“寧姨!”
那婦人上了車,摘下幕籬,果然露出那張陳靜溫婉的麵容。隻是此刻她臉色嚴肅,抓住馮小憐雙手,第一句話竟是“憐兒,寧姨待你如何?”
馮小憐愣了下,旋即道“寧姨待我恩深如海。當年我差點凍死街頭,是寧姨救了我,才有今日。”
寧姨噗通跪下來“憐兒,你一定要幫我!”
馮小憐立刻扶起寧姨“寧姨,你快說發生了什麼事,有太姬為我們做主呢。”
“此事萬不可告訴太姬!”
馮小憐心中便是一沉。
寧姨繼續道“仙都苑案中的張勃是段孝言的人。他與段孝言約定,誣告城陽王。待城陽王一死,就會突然翻供,說一切都是受祖珽的指使。如此一來,段孝言就成了最大的贏家。”
馮小憐既緊張又興奮,反握住寧姨雙手“太姬與城陽王危在旦夕,你可立了大功啦!”
寧姨卻連連搖頭“我不能看著太姬母子倒下去。我也不希望段孝言倒下去。我、我希望他們都平安無事。”
馮小憐深吸一口氣“你要我怎麼做?”
“張勃關在宮中的天牢,我實在進不去,否則不會求你相助。你回宮以後,設法進天牢告訴張勃,就說你是段中書派來的,傳一句話,穆提婆死了。”
馮小憐為難了。她是宮中人不假,卻未必輕易進得天牢。而且,張勃應該與段孝言約定暗號,貿然與其相接,隻會打草驚蛇。
寧姨知道她的顧忌,苦苦哀求道“我沒有彆的辦法,既要顧著段孝言,又要顧著太姬,隻能求你了。”
馮小憐不明白,她的寧姨素日謹慎精明,怎麼到了生死關頭反而如此糊塗呢?
為了穩住寧姨,她假意答應。然而回宮途中,宮車毫不猶豫地折往太姬府。
僅僅一日後,段孝言最寵愛的妾室寧秀就離開了段宅。
太姬有令,她不得不從。儘管她知道馮小憐可能背叛了自己,儘管她知道此去可能萬劫不複。
段孝言正在祖珽府中密謀大計,絲毫沒有察覺到昨日寧秀的異常情緒。他算計了祖珽,卻沒想到自己也會被自己人算計。
段孝言回到府中,聽說寧夫人已回娘家,特遣人來告,心中不由狐疑起來。
十年前他與寧秀相識於青樓,為其才貌所傾,收入府中做妾。大抵因為寧秀恥於自己曾經的身份,怕辱沒家族聲名,所以不肯提及自己身世。他亦不加追問。
沒想到今日寧秀的娘家人主動找上來。
更沒想到這個娘家人竟是太姬陸令萱的女史陸笙!
段孝言的書房內,戴著麵紗的陸笙顯出幾分倨傲“太姬與寧秀親如姊妹,段中書算是太姬的妹夫。陸段兩家其實休戚一體,何不化乾戈為玉帛?”
段孝言安坐於榻,內心卻是慌的,冷冷道“哼!一個青樓女子,也配做我段家夫人?”
陸笙成竹在胸,笑道“倘若母以子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