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也沒發生什麼大事,女友卻把周施施父母叫了過來,白榆被羞辱了一頓,女友失去了小組長的評選資格。
他不過也是一個剛進來的新老師,腳跟都不算站穩,更何況周施施父母有權有勢,他幫了白榆又能怎麼樣,這種事就像是噴湧的岩漿,周施施這座火山隻要不停息,就永遠不會有解決的那一天,他那一次兩次幫助隻能給白榆帶來更激烈的報複,會被周施施認為是在和老師告小狀,甚至可能會殃及他。
小城文化,根深蒂固,這裡有獨屬於平城是門閥思想,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想擁有一份安妥的工作而已。
女友接受不了他的沉默,也接受不了他的視而不見提出分手,辭職離開了學校、離開了平城。
她說這裡太不公平,其實哪裡都不公平,但她不能接受自己見過廣闊世界後,發現自己家鄉最不公平。
這是白榆人生中聽到的第一句歉意,可惜遲來了八年。
對於如今的她毫無意義。
既定傷害成了事實,說對不起有什麼用。
她經過學校每一個地方都能看見自己的影子,或委屈或苦悶,這裡曾經有過一場漫長潮濕的梅雨季。
白榆離開學校之前去了那個樓層的夾角,依舊布滿灰塵,無人在意,它被所有人遺忘,從不規劃到任何一個班級的公共打掃區域。
可白榆始終記得這裡。
她在這裡被迫親手撕掉了回信,她躺在灰塵裡動不了身。
像是故地重遊,白榆沿著台階又去了那個天台,找了好一會兒才在牆角縫隙裡發現了自己刻的字,一筆一劃全是宣泄,沒有一絲轉折的痕跡。
我恨他們。
刻的時候很用力,但現在看著也過不如此,遠不如周施施把鉛筆芯紮進她胳膊來的深。
白榆指尖輕輕撫過這行字,很小聲說了句“對不起”,對過去的自己。
對不起,沒保護好你。
讓你總在受委屈。
樓下操場傳來學生嬉鬨的聲音,清脆悅耳,她站起來朝下看,眼睫輕動,覺得新奇又陌生。
同樣的人,不同的心境年齡,連看到風景都這麼不一樣。
她從前隻會低著頭往下,看那些灰白的水泥地,看肆意橫生的樹枝,她總在找位置。
她還在樓下看到了顧曜知,他倚在欄邊,如她一般看著那些孩子。
此生大約是不會再回來了。
白榆下樓左轉路過從前的教室,裡麵寂靜空曠,約莫樓下上體育課的就是這個班。
黑板還沒擦,墨綠色底板被粉筆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她站定良久,盯著那些厚厚堆積的書,那是她青春裡最後的記憶。
回廊微風穿梭,恍惚間有個少女從她的身邊跑了過去,她們擦肩而過,女孩束著高高的馬尾,頭也不回的向前走,白榆下意識停住腳步,回頭望。
女孩也停了下來,殘陽在她身後落下一抹斜光,少女的影子被投在白粉牆上,背脊是那樣挺直,她回過頭,寬大的藍白秋季校服被風微微鼓起。
她站在原地對白榆笑,目光淨澈的眼眸閃著光,眼裡沒有那些悲傷。
世界好像在這一刻被壓縮了光年,她和年少的自己離的那樣近,白榆很想抱一抱她,告訴她,你其實很棒。
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