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那孩子當時是無怨無悔地死去,鶴丸國永並不會如此糾結,可在看到他衝過去時,“小鶴”明明向他伸出了手。
想要被拉住,想要被拯救——這樣的話不跳下去不就好了嗎?可是不跳下去也不行。
無法抗拒的究竟是重力,還是彆的什麼?
鶴丸國永能夠進行猜測,但在這之前,沒能拉住那隻手的悲哀已經將他包圍了。
他討厭的並不是難題,而是無能為力的自己。
……他其實能夠分清。
他知道那是夢,而且是夢中的幻境,現實中的小鶴不僅會讓他牽著手,連被他緊緊抱住、抱得有點痛,也不會拒絕。
他是抓住了的啊,他將要救的孩子抱起,一起跨越了無光的海。
——所以醒來之後,才沒有表現出任何負麵情緒。
“我隻是有點……嗯,不開心。”鶴丸國永說,“但是沒辦法對小鶴生氣吧?所以隻好氣我自己了。”
即便在夢中也拒絕他的死亡的小鶴,在屬於小鶴的夢中死去的“小鶴”,即便在夢境主人死去後世界崩毀,也依舊讓他毫發無損地站著的這份溫柔——這一切,都讓鶴丸國永覺得生氣。
小鶴說:“你不能去”,這樣說著,然後獨自去往了他抓不住的彼方。
可是,即便知道這個夢本就是小鶴本身想法的映照,鶴丸國永也沒法對著忐忑拉住他的衣角、用擔憂的目光看著他的小鶴生氣。
——因為小鶴求救了,在最後時刻,向他求救了。
所以他生自己的氣,為自己沒能跨越那個距離的無力,為沒能實現諾言的背棄,為自己曾經一瞬有過的“就這樣放任是否更好”的想法,無比的生氣。
小鶴想要的才不是妥協,才不是成全,才不是後退一步的放任。
小鶴想要的,明明是即便被推遠被無視、即便什麼都不做也能得到幸福,也還是願意向他伸出的那隻手。
小鶴的死去不是自願……他不是想要死去。
他隻是無法忍受自己活著,說“不死去不行”……不死去不行,不死去就太過卑鄙了,他這樣想著,他這樣認為,所以就連求救都隻敢在最後隱晦地說出。
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在求救,又抱著微渺的希望想要被救。
鶴丸國永微微閉了閉眼:“我本來是這麼彆扭的性格來著嗎?”
三日月宗近輕輕笑了笑:“鶴不是從以前開始,就很敏感纖細嗎?”
雖然看著是爽朗愛鬨,其實卻並不粗魯,能夠與每個人都好好相處,就意味著他不會真的惹對方生氣。
踩踏彆人的底線是他不會做的事,所有的玩笑都要適度——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