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龍想起穿越前從網上看到的帖子,那些帖子都說毛文龍因為走私的問題得罪了一些人,造成他被袁崇煥殺掉。他覺得茅大通肯定是說這事兒。
但他卻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問道:“為什麼?難道他得罪了什麼人?”
茅大通說:“是啊,毛文龍得罪的人可太多了!他得罪了整個的文人士大夫利益集團。”
“這麼嚴重嗎?”李雲龍的聲音都不自覺地提高了。
茅大通對李雲龍的反應很滿意,笑嘻嘻地說道:“其實貧道能想明白這一點還要多謝小哥兒。”
李雲龍問:“為什麼要謝我?”
“因為小哥兒那天不是宋朝狄青的故事嘛,貧道聽到講文人士大夫集團迫害狄青那一段才算是把毛文龍的事情徹底想明白。”
李雲龍連忙虛心求教:“還請道長跟我說說。”
茅大通卻說起了往事。
“咱們大明開國之初,無論是中山王徐達北伐還是英國公張輔伐交趾,那都是武將配征虜將軍印,在戰時節製文武諸官。
直到隆慶時戚少保還可以總理薊州、昌平、保定、遼東四鎮練兵事務,地位與四鎮總督相同。萬曆時李如鬆這樣的純粹武人也是總理薊、遼、保定、山東軍務,與地方督撫平起平坐。但到了薩爾滸大戰時,卻已經是楊鎬這樣不識戰陣的文官統帥大軍了。
如今無論遼東、西南,但凡有戰事,都是文官督撫、經略甚至道員指揮作戰,武人隻能作為文官走狗。
現在都少有武人上疏討論戰守方略了。小哥兒可看出什麼來了?”
李雲龍不太確定地答道:“道長是說,大明的文官徹底掌握了兵權?”
茅大通對李雲龍的思維敏捷非常滿意。
“小哥兒果然一點就透。
你想想,文官集團花了兩百年才把軍權完全抓在手裡,他們自然不肯再輕易讓武人染指軍權。
可是遼東形勢糜爛如此,萬歲心裡肯定急啊。
若是大家都是一樣打敗仗,萬歲也沒有什麼辦法。可就在遼東連戰皆敗的時候,毛文龍這個武人卻連連奏捷。偏偏他隻是名義上受登萊巡撫節製,實際上是孤懸海外,自成一體。
登萊巡撫對他鞭長莫及,隻是給他供應他錢糧而已。毛文龍是上馬統軍,下馬治民。當今萬歲不會看不出東江鎮數十萬人全靠毛文龍這個武人統領。”
李雲龍已經明白了茅大通的思路,便幫他補上結論。
“嗯,確實啊,這對文官集團來說就很尷尬了。
他們一直打敗仗,肯定擔心皇帝被毛文龍的戰績刺激到,終有一天對文官徹底失望,再以武人統軍,讓他們丟掉軍權。”
茅大通重重點頭。
“就是如此。
以朝廷近年的慣例來說,東江鎮雄兵數萬,孤懸海外,肯定是要派文臣監軍的。但是東江開鎮數年,至今萬歲都沒派一個文臣到東江坐鎮,這態度就耐人尋味了。貧道不信那些玲瓏心肝的文官士大夫們心裡不琢磨萬歲的用意。
所以文官集團才會一直克扣毛文龍的糧餉,明裡暗裡給毛文龍使絆子。他們就是隻要東江鎮還能牽製住後金就行,絕不允許毛文龍立下大功。
偏偏毛文龍是個看不清形勢的,一心要爭那恢複遼東的功勞,指望著馬上封侯,為此經常因為文官集團拖他後腿鬨到萬歲那裡去。
現在朝中諸人是擔心沒了毛文龍的牽製後金會打破山海關,所以還能容忍毛文龍。貧道認為等哪一天山海關那邊穩固了,毛文龍也就離死不遠了。
或者毛文龍立了什麼了不起的大功勞,那麼他隻會死得更快,而且一定會身敗名裂!
當然如果山海關那邊打了了不得的敗仗,讓萬歲徹底失望,道理也是一樣的,毛文龍一樣要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小哥兒若是在毛文龍手下,到時候必定會受牽累。”
還真有這種可能啊!
雖然農曆九月中旬的天氣已經非常涼爽,但李雲龍還是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他穿越前也曾經遇到過這種“我不行也不允許你行”的人,所以他不得不說茅大通的分析確實很有道理。
“毛文龍也算是大明少有的忠臣良將了啊,道長你看得這麼明白是不是應該提醒一下毛文龍?”李雲龍摩挲著下巴看向茅大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