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愉理了理自己睡得散亂的衣襟,下床去衣櫃拿衣服,表情複雜:
“你不去大典,不會出事嗎?你可是仙尊,這是你回靈雲界後第一次在如此盛大的場合出麵。”
就好比凡界皇帝剛剛登基,竟然為了寵妃不參加祭天。
這還不得被百姓和言官罵死?
她隻是想拖他遲到。
他這一操作,她都怕他直接把他自己給作死。
織愉很是擔心,選衣裙都心不在焉,半天沒挑出來。
“無妨。”
謝無鏡走過來,幫她選了套紅鯉金粉大袖配水色裙。
他氣度悠閒,想來自有打算。
織愉思忖他一向有主意,不再多言,拿上衣裙去小間換。
換好衣裙出來,織愉在妝台前坐下,像老母親一樣為他歎氣,“那你這幾日正好休息休息。前段時間你實在是太忙了,就算如今是仙人,也會累的吧。”
三界之中,隻有她會覺得他累,需要休息。
謝無鏡站在她身後看她綰發,偶爾遞根花釵給她,或為她托著胭脂盒。
待她妝畫得差不多了,他道:“想出去逛逛嗎?”
“去哪兒逛?現在外人都知道,你在陪我這個生病的夫人才沒去大典。若我們就這樣出去閒逛,他們得罵死你我。”
謝無鏡好像被她逗笑了。
她隱約看見鏡子裡照出的他的下半張臉上,嘴角有些微上揚的弧度。
織愉拿筆沾他手中的胭脂,在右眼邊畫花鈿。
謝無鏡:“去吃烤魚?”
織愉手一抖,花鈿畫壞了。
她頗為不悅,拿帕子擦拭,“香梅說靈雲界飲食普遍清淡,外麵的店家做菜好吃嗎?”
乾帕子擦不掉,擦得她眼角暈紅。
謝無鏡拿過她手中的帕子,沾了點清水,為她細細擦拭,又接過她手中的筆,沾胭脂給她畫花鈿,“可以自己烤。”
他在她眼尾畫了鯉紋,抹上珠粉。
織愉對著鏡子照了照,滿意了,抬起頭對他笑容燦爛,“那行。”
自己烤魚吃,不能隨便找個地方烤。免得被人發現。
謝無鏡帶她去了人跡罕至之地。
穿過一片布有陣法的竹林,內裡有一片雅致竹園。
竹樓精致,周圍花草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用心打理過的。
竹園旁有一大片湖,在陽光下波光粼粼,湖麵如有碎星閃爍,宛若世外桃源。
織愉新奇地到處看:“這是你的地方嗎?”
“嗯。不過如今借了旁人居住。”
他們沒帶魚竿來,便像在凡界那樣,謝無鏡去砍竹子,自己做魚竿。
織愉留意到,他來了靈雲界後不再用刀,主用劍。
此刻,也是拿著那把九霄太上劍在砍竹子。
旁人覺得她奢侈、暴殄天物。
她覺得謝無鏡才是。
那麼漂亮的劍,拿來乾這種事。
織愉嘖嘖兩聲,到一邊看花去。
不論在凡界還是在靈雲界,她都是等謝無鏡做完魚竿,直接坐享其成去釣魚的那個。
她專注欣賞那些從未見過的奇花異草,突然聽見林間傳來破空之聲。
伴隨尖銳鳥鳴,她一回頭,竟見一隻形似烏鴉、喙如利刃的鳥,向她襲來。
她驚慌地怔在原地。
下一瞬,一根細竹刺穿鳥翼,將其釘在竹樓牆上。
那鳥竟發出尖細人語:“不許動我娘的花!”
謝無鏡臉色微沉。
織愉:“誰要動了,我就是看看。”
這是謝無鏡的地方,她怎會知道這裡有東西是她不能動的。
織愉驚魂未定地跑到謝無鏡身邊,抓住他袖子躲到他身後。
“寶燕!”
一旁林子裡,一位背竹簍的老婦人慌忙趕來。
織愉兩個眨眼,婦人就擋在鳥麵前,對謝無鏡躬身行禮:“仙尊,寶燕與尋常孩子不同,冒犯了夫人,還請寬恕。”
那隻鳥見了老婦人,撲棱著翅膀嚶嚶哭訴:“娘,他打我,我好疼。”
“寶燕,不得無禮!這是仙尊,是咱們的救命恩人,你又忘了?”
老婦人冷臉教訓。
謝無鏡斂了沉肅的氣息,安撫地拍拍織愉的手背。
織愉已從老婦人口中聽出他們的關係,沒那麼害怕了。就是有點意外,“話本子裡不是說正道與妖魔不兩立嗎?你竟然救妖?”
她語氣裡有讚賞的意思。
話本裡說不兩立,但幼時看話本,母妃曾教導她:就算是妖魔,也有好壞之分。
謝無鏡:“她們情況特殊。”
老婦人吃力地將刺穿鳥翼的細竹拔掉,捧著鳥對織愉行禮:“旁人稱呼我翠娘,夫人也這般叫我便可。這是我女兒寶燕,她不算是妖,隻是遇到一些事,才變成了這樣。方才寶燕多有冒犯,請夫人寬諒。”
織愉一愣,大方地擺手:“沒事,是我冒昧了。”
翠娘笑:“夫人客氣了。”
她和藹地注視織愉。
織愉品出她的眼裡有打量的意味,片刻後,翠娘道:“聽聞夫人是個凡人,我瞧著,卻比許多修士還要出眾得多。”
織愉一被誇就開心,笑吟吟的。
翠娘手中的鳥兒一身彩黑羽毛,撲棱著翅膀蹦躂到地上。搖身一變,成了一位十四歲左右、身著彩黑羽裙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