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霧迅速掐訣,兩手抬至胸前,不斷結印變化動作。啟唇,揮手道聲:“破!”
火焰騰起,從獸頭開始,迅速朝根莖蔓延。可重創妖王的靈符威力巨大,轉瞬之間,整棵桑樹淪入火海之中。
鬼桑被焚毀,盤踞在它根係中的邪氣,以及那些曾經吸收,未被修士收走的遊魂飛出,發出淒厲的尖叫。
顧無琢取過係在腰間的長笛,橫在唇邊,平和地吹動。
笛聲輕盈縹緲,如入窗細雨,優美且溫和。撫平一切躁動的情緒,哭叫的怨魂歸於寧靜,心緒不寧的人恢複如初,入夢者進入更香更甜的美夢。
林曦霧覺得,身邊人仿佛是畫中仙,天上人,橫笛吹奏時,滿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矜貴。
“做得很好,催動符紙所耗靈力不小……”顧無琢放下玉笛,本想誇林曦霧幾句。後續的話,卡在喉嚨中,沒能說下去。
夜空中,一顆顆星子高懸,如一卷徐徐展開的畫布。火焰從地上躥起,在天際塗上濃墨重彩,五光十色的花卉爆開,潑在雲海之間。
煙火之下,少女腳步輕盈,走近他。林曦霧的麵龐被火光映著,她清清嗓:“彆生氣了,瞧,煙花多好看。”
由靈力變化出的煙火光彩奪目,無聲又熱烈地綻放。顧無琢已經看不清楚,他的眸光一錯不錯,落在林曦霧的臉上。
“我特地畫的靈符,沒有火星,安全可靠。要是吳家人問起,就說是驅邪的必要流程。”林曦霧見顧無琢不出聲,還以為他看呆了,轉身與他並肩而立。
“先前沒有按規矩責罰洛雲塵,是我不對,但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也該翻篇了。”
顧無琢尋著她的身影,扭頭看過來。
心上琴弦被撥動,發出隻有他能輕動的弦上音。煙花美極,夜色正濃,他的心隨光束起落,用力地上下跳動:“我沒有生氣。”
他道:“不過是你一直不來尋我,沒機會說話罷了。”
“真的?”林曦霧瞬時笑眯眼睛,恨不得原地轉兩圈。她克製住自己的衝動,故作矜持地又咳嗽兩聲,“師兄,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你能不能答應我?”
“你說。”
林曦霧足尖點地,不好意思地轉動:“回去之後,好好養病。”
“平時注意休息,不要被俗世擾亂心緒。”林曦霧覺得自己像個老媽子,這兒也想叮嚀,那兒也想囑托。
“比如越輕輕啊,比如啊,比如她要是不理你,跑到彆的地方去,你不要一時衝昏頭腦,不顧自己的身體去追求她。”
等回到乾元門,林曦霧可能再也見不到顧無琢,這些話,她完全是當遺言再說。
“林師妹?”顧無琢原本還在笑,聽到她的話,麵色沉了下去。
林曦霧唇瓣翻飛,小嘴叭叭的:“師兄正值青春,心裡有喜歡對象實屬正常,但你們平日裡交往不多,越輕輕不知道你有多好,不選擇你也說得通。你到時候開心些,千萬彆一直惦記,對身體不好……”
“林師妹。”顧無琢打斷她。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有羞有惱,還帶了幾分被冤枉的委屈。
林曦霧本來就說得提心吊膽,聽到顧無琢語氣變化,立時閉嘴:“對不起,我隨口說說。要是你不樂意聽,當我沒說……”
“是師妹誤會了,我不喜歡她。”顧無琢道,怕林曦霧不信,連名帶姓又強調一遍,“我從沒喜歡過越輕輕。我與她不過數麵之緣,從未有過深交,連朋友都算不上,談何喜歡?”
話說完,少女臉上神情龜裂,逐漸變得詭異起來,她倒退一步:“哎,哎哎?”
書上不是這麼寫的啊!!
林曦霧:【係統,他還在傲嬌嗎?】
係統:【……已、已上傳主係統,正在分析中,宿主請不要擔心,這不影響任務。】
現在這副模樣,哪怕它把原著掏出來,一個字一個字地念,都不一定令人信服了。可是,它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啊!好好的劇情,怎麼和劇本對不上呢。
林曦霧表情局促,連煙花都不想看了,恨不能折起身子鞠躬:“對不起。對不起,我妄自揣測你的心意,是我的錯。”
顧無琢滿意地收回目光,抿嘴往外走,不搭理她。
“師兄我錯了,師兄我真的錯了,您說句話啊——”他在前麵走,她在後麵追。
林曦霧以極快的速度,將顧無琢哄好了。
二人回程時,做的是顧無琢儲物囊中的馬車。小小一枚陶飾,拋落在地,立刻變作尋常車架。拉扯的兩匹陶馬栩栩如生,辨不出真假。
林曦霧原本還擔心師兄行動不便,是故意趕自己先回去,還沒來得及裝可憐。
顧無琢抬手一撐扶手,轉眼間落入車內,甚至還能笑盈盈地伸手去拉林曦霧。
“你耗費太多靈力,回程路必然會感到疲憊。用馬車代步,有備無患。”少年淺聲輕笑。
車內裝飾不多,以舒適為主,堆滿靠墊軟枕。角落放著一爐香薰,散發出冬夜鬆柏的冷冽氣息。
林曦霧舒舒服服地窩在位子上,坐定之後,方才感覺到累。她先前誤會顧無琢,還誤會那麼久的尷尬揮之不去,羞得她不敢看他,一門心思盯著車窗外。
正月伊始,大批人趁夜晚取消宵禁,外出遊玩。有一家三口,有姐妹成群,也有羞怯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