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沉睡去不知多久。
咕噥咕噥,四周是不停向上冒騰的氣泡。
這是……水裡?
眼前是一動不動的龐然巨物,直直盯著她的,是那雙熟悉的眼睛。
那雙眼睛距離她不過數尺,能清晰地看見眸子裡正倒映著漂浮的自己。
水魔。
咦,這水魔……為何在哭泣?
等等,它要走了?
……彆走。
她還需要它的魔丹,星兒還在家中還等著她回去救……
*
當薑小滿再次睜開雙眼時,枕邊飄來丁香結花散發的淡雅芳香。她側過頭,眨動著眼睛,眼前金色的光影緩緩變得清晰,原來是一盞金獅紋飾的竹雕燈籠,靜靜地立在床頭不遠處。
抬眸間,她看到床邊坐著熟悉又陌生的白衣少年,手撐著臉頰正倚在幔柱上小憩。長睫毛輕輕下垂,此番倒是安靜得宛如畫中玉蘭。
她扭動著身體坐起,蓋在身上的雪緞絲綢被褥倏然滑落,露出了她一直著於身上的青色羅裙。
這一動作顯然驚動了床邊休憩的淩司辰,他一瞬便睜開雙眼。
他站起身來,銳利的雙目看不出絲毫疲憊。
見薑小滿已無事,他露出一抹笑意,“醒了?你昏迷了一天一夜,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我還不知該如何向薑宗主交代。”
薑小滿尚有些恍惚,神情中帶著幾分呆滯。
她目光迷離地掃過四周,烏檀木案幾上散放的茶碗,鏤空書架上種著丁香的瓷盆,還有繪有黃雀的棕竹屏風……
倒是一間文雅而彆致的臥房。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詢問:“這裡是何處?”
“揚州太守府的客房。”淩司辰靠在與床相對的案幾邊沿,雙手環抱於胸前。“大夫來診斷過了,你心象忽然失衡,全身脈穴無故封鎖,我替你輸入了一些靈氣才打通。”
他自嘲般輕笑了兩聲,“我原以為你隻是隨口胡說,沒想到竟真有此病。”
薑小滿卻沒接話。
她靜坐於床,紋絲不動。
倒不是不想動,隻是方才坐起來那一下,便感覺渾身筋脈如撕扯一般。
每次都是這樣,這怪病後勁不是一般的大。
正因為如此,她這幾年倒是都活得小心翼翼,能不開口就決不開口,能幾個字說完便決不說一句話。
“你這病確實古怪,從未有所耳聞。”淩司辰手托著下巴,微微蹙眉,“不過,為何先前與我說話便無事?”
薑小滿默不作聲,白皙的手指緊緊繞在一起。
她哪裡知道!虧她還真以為痊愈了呢,白高興一場。
……
“你沒事吧?”見她一直沉默不語,淩司辰小心試探道。
薑小滿雖一言不發,但她的眼睛和腦子可沒停下。
誠如爹爹所說,人之軟肋,亦是利器。
至少這嶽山淩二公子沒把她扔在原地不管不顧,證明此人多少還有一些良心。
如此,不如再搏一搏,可不能白病一場。
“我痛死了……”她朱唇微啟,雙眼欲哭。
屋中氣氛恬靜,淩司辰抬手輕輕刮了刮鼻子。
“那個,抱歉啊。”
片刻,他回到床邊緩緩坐下。
“我師父古木真人在醫術上頗有造詣,要不,我帶你上嶽山請他老看看,就當是給此次害你惡病複發的賠禮。”
薑小滿搖搖頭,“不用了。”
她爹爹自小帶她訪遍了天下名醫,乃至皇宮禦醫,甚至文家的三針聖手,都統統沒用。除非他師父是蓬萊的仙人,不然又能有什麼辦法。
可這蓬萊大門緊閉數百年,既不讓仙家子弟飛升,也不曾派神仙下界,說是人間和仙界完全斷聯了也不為過,這人間哪還有什麼仙人在!
“你連試一試也不願嗎?”見對方拒絕得無比乾脆,淩司辰話語中難得帶了些情緒。
薑小滿眨眨雙眼。
“賠禮,可以,魔丹。”
“什麼?”
薑小滿抿抿唇,攤開白皙的手掌。
“水魔魔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