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2 / 2)

陳洪退出大殿。

朱翊鈞才問道:“皇爺爺,你為什麼這麼高興呀?”

“你說為什麼?”

朱翊鈞搖頭:“我不知道。”

嘉靖哼笑一聲:“自作聰明隻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兩年來,徐階大權在握,隻手遮天,朝中上下都是他的人。朕不能拿他怎麼樣,現在能收拾他的人出現了,還是他自己找的。”

朱翊鈞聽了個似懂非懂:“皇爺爺指的是高先生。”

朱翊鈞不懂,徐階明明幫過高拱,又提拔了他,為什麼皇爺爺會覺得高拱要收拾徐階?

嘉靖但笑不語:“高拱,他在裕王府當了九年講官,一朝得勢豈會甘心屈居人下。”

“所謂帝王術,歸根結底不過‘製衡’二字。”

他忽然俯下身,貼在朱翊鈞耳邊,聲音低沉又帶著詭譎的笑:“想要他們聽話,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為他們培養背叛者。”

嚴嵩曾經依附於夏言,最後背叛了夏言,徐階也曾依附於嚴嵩,最終也背叛了嚴嵩。

現在,高拱因其卓越的才能與野心,也即將成為這個背叛者的角色。

“走吧!”嘉靖牽著他往內殿走去,“去寫一篇大

字給朕瞧瞧。”

自從得了徐渭的指點,朱翊鈞就跟開了竅似的,字寫得越來越漂亮,非但漂亮,一筆一劃,還頗有個性,淩厲中帶著一點俏皮,鋒芒都藏於細節處,溫潤又帶著棱角。

嘉靖捧在手裡看了又看,怎麼看都喜歡。

天氣越來越熱,按照往年的安排,到了炎熱的三伏天,嘉靖會把他的課停了,讓他好好的玩一個月。

但是李良欽說了,練功習武,貴在堅持,應當冷不避三九,熱不避三伏。

即便如此,嘉靖還是心疼他的小孫兒,就算皇太子出閣讀書,寒冬酷暑也要休息,何況朱翊鈞才五六歲,家裡有皇位可以繼承,又不指著他靠狀元,這麼拚做什麼?

於是,嘉靖大手一揮,最熱的那半個月,還是要讓他休息。

一閒下來,朱翊鈞就在宮裡待不住,於是又鬨著要去裕王府住幾日。

他一年也就正月和六月能回王府兩次,嘉靖也不攔著,就跟往常一樣,讓他身邊的及命太監,陸繹和劉守有兩名錦衣衛陪著他。

聽到兒子回來,裕王和王妃早早的就在門口等著了。這次小家夥不用彆人抱,掀開簾子,自己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這可把王妃嚇壞了,生怕摔著他。朱翊鈞輕輕巧巧的落了地,三兩步跑到王妃跟前,仰起頭衝她笑:“娘親,我厲不厲害?”

王妃捧著他的臉揉搓兩下:“那麼高,你就敢往下跳,嚇壞娘親了。”

小家夥臉上滿是驕傲:“摔不了,我可厲害了。”

裕王站在旁邊,仔細打量兒子:“半年不見,鈞兒又長高不少。”

朱翊鈞把胳膊往他手裡塞:“我還長壯了呢,爹爹快摸摸。”

裕王和王妃大笑,一左一右捏了捏他的小胳膊:“果然長壯了。”

朱翊鈞說:“我現在跟著李將軍習武呢。”

嘉靖從福建召來李良欽,專為朱翊鈞傳授武學,這件事滿朝文武都知道,裕王自然也是知道的。

朱翊鈞跟著爹娘進了王府,還嚷著要打一套拳給他們瞧瞧。

王妃摸摸他的後背,衣服都濕透了,催促道:“上次回來不是打過拳了嗎?外麵日頭大,趕緊進屋吧。”

“上次打的不算,這次的更厲害。”

說著,他往旁邊邁出一步,紮好馬步,就給裕王和王妃展示了一遍李良欽教他的拳法。

兒子這麼小,一套拳法卻打得虎虎生風,裕王看得滿麵笑容,連說了幾個“好”字,文朱翊鈞:“這叫什麼拳?”

“這個是福建、廣東那邊的人打的拳法,所以叫南拳。”

“李將軍說,這套拳法手法多變,短手連打,步法穩健,攻擊勇猛,練好了可厲害了。”

這時候,侍女端上茶水,知道他回來,一早給他準備了蓮子茶。

王妃端著茶盞,送到他的嘴邊:“知道你厲害,快,喝口茶去去暑氣。”

朱翊鈞靠在娘親腿上,就著她的手,大口大口喝

起來。王妃拿著手絹替他擦去額頭的汗水,又摸了摸他的後背。雖然衣服穿得輕薄,但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是好動,一動就要出汗。

於是,王妃站了起來,牽起朱翊鈞的手:“不行,一會兒風一吹該著涼了,得換身乾爽一些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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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朱翊鈞喝完了茶,還想和爹爹說他習武的事情,奈何再厲害的小朋友,也拗不過親娘,隻得乖乖地跟著王妃進屋,換衣服去了。

他一回來,裕王府可熱鬨了,不僅裕王和王妃見了他歡喜,王府其他管事、侍女、太監見了他也高興。

上次府裡這麼熱鬨,那還得是半年前,朱翊鈞回來小住的時候。

朱翊鈞雖然放暑假了,可他爹還得繼續學習。

第二日一早,朱翊鈞聽說爹爹在書房聽講官講經,又偷偷摸摸跑了過去,太監攔不住他,便不攔了。

朱翊鈞本以為講經的師傅是高拱,隱隱約約聽到屋裡的聲音,卻不是高拱,口音都有所不同。

朱翊鈞好奇的探出頭去往裡張望,隻看到個背影,第一眼就覺得這個人長得好高呀,又看他穿著藍色常服,想來官階應該與張先生差不多。

“貞觀二年,太宗問魏征曰:何謂為明君暗君?征曰:君之所以明者,兼聽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

他在門口偷看了一陣,雖然不知道這是講的哪本書,但從“貞觀二年”“太宗”“魏征”可以知道,這講的是李世民和魏征的一段談話。

整個這篇文章,講的都是李世民和臣子的對話。朱翊鈞聽著聽著,今日進講就結束了。

文章有點長,講完已經臨近中午,王府的午飯都備好了。

於是,裕王便對他的講官說道:“今日辛苦殷先生,不如留下一同用午飯罷。”

殷先生?雖然朱翊鈞隻見過高拱,但是他知道,他爹爹一共有好幾位先生,除了高拱,還有陳以勤、殷士儋等。

眼前這位殷先生,應該就是殷士儋。

殷士儋朝裕王一揖:“多謝王爺,但明日天下士子大會於靈濟宮,由恩師主持,臣也將為士人講學,今日便想回去做些功課。”

朱翊鈞立刻捕捉到他這段話中的重要信息——靈濟宮,那是個什麼地方?

還有他說的大會是什麼會,恩師又是誰,怎麼天下士子都要參加?

今日進講已經結束,朱翊鈞想了想邁步走進書房,來到裕王身旁:“爹爹。”

“鈞兒?”

他突然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殷士儋人高馬大,還得低著頭看他,躬身道:“殿下。”

朱翊鈞問他:“靈濟宮是什麼地方呀?”

殷士儋答:“乃是一座道觀。”

朱翊鈞又問:“那你的恩師又是誰呀?”

“是,徐閣老。”

殷士儋與張居正等人同科,也是同一年授庶吉士,正好都是徐階的學生。

徐階要講學,這麼一聽朱翊鈞更感興趣了:“你剛才說天下士子都要去,那我這個世子可以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