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2 / 2)

“浙江和福建的倭寇終於都被消滅了,戚將軍和俞將軍真是厲害啊!”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來:“仗打完了,那可不可以讓俞將軍來教我功夫呀?”

“嗬~”嘉靖冷哼一聲,“想得真好,再看看這個。”

他又遞給了朱翊鈞一封奏章,還是譚綸呈上來的。

譚綸認為延平、建寧、汀州、邵武地區殘破不堪,請求緩期征收已經蠲免的賦稅,又考察舊製,建立五座水寨,扼守海口,推薦戚繼光擔任總兵官鎮守此地。

雖然倭寇在浙江和福建的主力部隊已經被殲滅,但殘部卻逃竄到了廣東,在潮州一帶聚集了兩萬人。與海盜吳平互為犄角之勢,肆行殺掠,貽害匪淺。再加上當地一些少數民族首領藍鬆三、伍端、溫七、葉丹樓、程紹錄、梁道輝等也開始作亂。

俞大猷之前就有過單槍匹馬招降少數民族叛軍的經驗,這幾年又一直在抗倭,跟海盜交手也頗有心得。於是,譚綸又建議朝廷派俞大猷和他的俞家軍前往粵地,平定當地紛亂局勢。

這又是倭寇,又是海盜,又是異族叛軍。朱翊鈞看得實在有些糊塗:“怎麼還有這麼多壞人啊?”

這個問題,嘉靖無法回答他,但他的大伴,馮保可以。

嘉靖大手一揮,把吏部尚書叫來,譚綸、戚繼光、俞大猷,全部晉升。

譚綸升任右副都禦史;戚繼光進官都督同知,升福建總兵;俞大猷調任廣東總兵。

其實,朱翊鈞心裡覺得這裡麵也應該有胡宗憲一份功勞。因為是在他的部署下,肅清了浙江倭寇。他沒為自己邀功,反而在奏疏中盛讚戚繼光,請求嘉靖封賞,並將戚繼光派往福建。

在沿海各地征戰不休的俞將軍直到幾年之後,回京述職才知道,京師皇宮內,有一位年僅四歲的小皇孫,心心念念想要當他的徒弟。

隻是那時候,朱翊鈞有了真正的師傅,而這個人恰巧也俞大猷有些淵源。

朱翊鈞上午讀書,下午練武,晚上還要溫書習字,日子過得相當充實。

嘉靖並沒有硬性要求他下午必須練武,但小家夥卻很自覺,到了時辰,自己就跑去找陸繹。

隻有陸繹休沐的時候,他才會跟著休息兩天。

這一日,陸繹和往常一樣,陪著朱翊鈞在太液池邊一塊空地練功。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朱翊鈞不再喊著腿軟,深秋的季節,明明額頭上已經滲出薄汗,兩條腿也在微微顫抖,但他就是緊咬下唇,堅持到最後。

劉守有又過來看熱鬨。他彎著腰,湊到朱翊鈞跟前,做鬼臉,逗他笑。

朱翊鈞看也不看他一眼,目視前方。

時辰一到,陸繹喊停,朱翊鈞才緩緩站起來。劉守有忽然伸手,在朱翊鈞肩頭推了一把,力道掌握得恰到好處,不大,但他覺得足以將小團子推倒,另一隻手也學著陸繹的樣子,準備在後麵接住他。

然而,下一刻卻叫他驚訝不已,朱翊鈞隻是上半身晃了晃,雙腳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更彆說推倒。

“我的天哪!”劉守有用驚異的目光審視著朱翊鈞,“這才過了月餘,殿下竟有如此進步。我果然沒說錯,殿下實乃天賦異稟,骨骼清奇,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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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雖然誇張,但他也沒胡說。就算是大人,這麼短時間,也不一定能練出這個效果,何況隻是個四歲的孩子。

朱翊鈞看他一眼,把人推開:“你少拍馬屁,我是不會跟你玩的。”

劉守有跟在他身後:“這怎麼能叫拍馬屁呢?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

朱翊鈞回頭,眼睛亮閃閃的:“真的嗎?”

劉守有鄭重點頭:“千真萬確!”

“嗯!”朱翊鈞也跟著點頭,“知道了,退下吧。”

“……”

“與成與成,”朱翊鈞拉著陸繹的手,“我今日練得好不好?”

“好。”陸繹蹲在他的跟前,抬手,拇指指腹輕輕擦過他的嘴唇下方。

朱翊鈞吸了口氣,偏頭躲開,陸繹便收回了手。

那裡有一排齒印,是朱翊鈞堅持不住的時候,自己咬出來的。咬得太狠了,當時不覺得,現在卻有些疼。

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小皇孫,說要練武,卻不是說說而已,也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鬨著玩,他是很努力,很認真的在打基礎,一點也不會偷懶。

這麼純真可愛的小團子,為什麼要吃這份苦,陸繹看著都有些心疼:“殿下,下次若是堅持不住,就不必堅持了。來日方長,咱們可以慢慢練。”

朱翊鈞搖頭,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我就要堅持,我喜歡堅持。”

“……”

這一日,朱翊鈞坐在書案後麵搖頭晃腦的讀書:“《詩》曰:天之方蹶,無然泄泄(xie),泄泄,猶遝遝也……”

“泄(yì)!”張居正屈起手指,敲在桌麵上,嚴厲的指正,“無然泄泄,意為大勢已去,說得再多,做得再多,積重難返。”

張先生語氣有點重,明顯帶著情緒。近些日子,朱翊鈞沉迷習武,心思不在讀書上,他對此頗有微詞。

朱翊鈞以後可是要當皇帝的,要學也自然是學帝王之道,練什麼功夫。成天舞刀弄劍,心就野了。長大之後,可彆學英宗、武宗那一套,不在宮裡好好呆著,出門惹出什麼大亂子來。

張居正本沒有想著如前世那般,傾注所有將之培養成一代明君。

可這孩子實在聰明,無論什麼道理,一點就通。說話做事總是出人意表,卻又叫人暖心。

與他相處一段時日,沒有人不喜歡他,張居正也不例外。

他早就改變了對這個孩子的看法,甚至眼前這個,和他記憶中的那個,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這難道不是上天給再次給他的恩賜,讓他能從幼年開始,著手培養他理想中的君王,實現他天下大治的心願,而不

是人亡政息。

但他卻忽略了,無論前世今生,不管哪個孩子,他們都是獨立存在的,都有自己的思維和想法,又不是提線木偶,不可能任人擺布。

兩個人隔著一張書案無聲的對望,張居正聲色複雜,朱翊鈞憋著嘴,小臉上滿滿的委屈。

就在張居正以為他下一刻就要哭出來。卻聽小家夥說道:“你凶我!”

“……”

他這一嗓子,倒把張居正喊得無言以對。

朱翊鈞又說道:“我讀錯了,你告訴我就是了,為什麼要那麼大聲的凶我?”

“……”

明明是他讀錯了字,這一番話說得,看他這委屈的樣子,張居正甚至懷疑是自己咄咄逼人了。

“殿下,音讀錯了,字意也就變了,如何能領會到聖賢的道理?”

“這些日子,令你分心的事情太多,該收收心了。”

朱翊鈞放下書本,從椅子上滑下來。走到他的跟前,拽了拽他的袖子,又去拉他的手:“我知道了。”

小家夥仰起頭看他:“你好好說,我會改的,彆凶我,我害怕。”

“害怕”這兩個字卻讓張居正有些恍然。

他想起來,前一世那個孩子也曾有過讀錯字的時候,自己也是這麼詞嚴厲色的糾正他。那孩子隻是畏懼的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說一句:“朕知道了”,便繼續往下讀。

張居正低頭,對上朱翊鈞那雙澄澈的大眼睛:“臣……剛才真有那麼凶嗎?”

朱翊鈞搖頭:“也沒有特彆凶。”

“那殿下為何害怕?”

朱翊鈞說:“怕先生不喜歡我了。”

這個意外的回答讓張居正心中百感交集:“怎麼會呢?”

朱翊鈞卻說:“反正我知道,張先生不喜歡我練武。”

“沒有不喜歡,隻是……”

隻是你以後要擔負起整個國家的重責,這話他沒法說出口,也就咽了回去。

朱翊鈞忽略他後麵的“隻是”,說道:“沒有不喜歡就好,先生放心,我會練好武功,也會把書讀好。這篇《孟子-離婁篇》我已經背下來了,我背給先生聽聽好不好?”

“好。”

“孟子曰: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師曠之聰,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

張居正看著他,思緒不由自主的又飄向了遠方。

記憶中那孩子也不愛出門。平日裡最遠也就走到文華殿,除此之外,哪兒也不去。

文淵閣就在文華殿後麵,也不見他去過幾次。

這麼一想,張居正便放下心來,興許孩子就是年紀太小,對什麼都好奇而已,長大就好了。

就這樣一邊讀書,一邊習武,很快就到了冬天。

天氣一冷,嘉靖就把他的課停了,練武也停了。

小家夥卻很自覺,按照陸繹教的,一早起來用過早膳就開始練功,練完了歇一會兒,換身衣

服,又到書房讀書練字。

下午是他自由活動的時間,或是自己玩耍,或是去正殿伴駕。

生辰那日,他學著先生的模樣講那些書中典故,又去禦案後麵寫了一副大字,讓嘉靖看看他的進步。而後,再把陸繹教的一套拳法有模有樣的打了一遍。

嘉靖被他哄得樂不可支,連說好多遍“好好好”,還讓黃錦去吩咐尚善監,午膳多備些小家夥愛吃的菜肴。

這時候朱翊鈞就開始提要求:想念爹爹和娘親,想要回王府住些日子。

嘉靖爽快的答應下來,和往年一樣,同意他年後去王府住些日子,過了元宵節再回來。

小家夥如願以償,硬是撲到皇爺爺懷裡,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吧唧吧唧”親了好幾下。

嘉靖嘴上說著讓他走開,眼角笑出來的褶子就沒展開過,手也一直摟著小心肝兒,不舍得鬆開。

寒冬臘月,朱翊鈞夜裡睡覺的時候也隻蓋一床薄被,還特意讓太監把炭爐挪遠一些,他怕熱。

小家夥精神頭太好了,喝完牛乳刷了牙,還在床上蹦躂,把布老虎當球踢,從這頭踹到那頭。

馮保費了好大勁才讓他躺下來,拉著被子蓋上他的肩膀,剛轉了個身,朱翊鈞又自己把被子掀到了胸口以下,露出兩條胳膊。

馮保拿他沒辦法,隻能等他睡著再給他蓋上。

片刻之後沒了動靜,馮保以為他睡了,小家夥又忽的睜眼:“大伴,我要聽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