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最後一麵(不是結局)(2 / 2)

天蛛絲成為接觸到神魂的媒介,碎葉貫穿他的魂魄,怨氣一瀉千裡。

大陣運轉,金光閃閃。龍孽神魂俱滅,此間風雨驟停。

沈杳朝腳下大澤戰士舉起長刀:“魔龍已滅,隨我屠神!”

秋花桐與她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用天蛛絲架起雲梯。

神族徹底慌了,啟旻祀陰溝裡翻船,連帶他們一起拉下水。

幾個光頭癱坐在自己的蓮座上,小神跌跌爬爬地四處逃竄,大神不信邪去應戰。

挑釁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沈杳抹脖子超度投胎,剩下的小神小仙都是凡人一刀一個。

血染天宮,天帝老老垂矣,抱著天地共主的玉座不肯撒手。

沈杳殺到瑤池時,老頭已經被嚇死了,她瞅著那具皮包骨頭,沉思良久。

長生真的有那麼好嗎?為了一己私欲犧牲子孫後代,真的能得到極樂?

大澤軍隊打頭陣,各地人皇順勢加入,神族就此滅絕於世。

天穹在一點點的瓦解,碎掉的天幕變成浮石慢慢墜落。

大地與重溟的邊界隨著時間慢慢歸於虛無,魘中境裡的怨靈們也恢複了生前的記憶,接受了死去的事實,等待最後的超度。

沈杳站在支離破碎的天宮麵前,原先金碧輝煌的亭台樓閣成了斷壁殘垣,輝煌不再。

她提著刀往天宮深處前行,沈杳心裡還有疑問,再魘中境崩塌之前必須搞清楚。

古老的渾儀放置在星河之下,上麵積攢了厚厚的灰塵,秋花桐站立在它的前麵,一臉茫然。

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秋花桐回過身來向她投來目光,“當年應阿京殺上天宮也同你一樣走到這裡。”

沈杳深吸一口氣,“少司命?”

“那隻是神名罷了。”秋花桐用一種眷戀的眸光望向渾儀,依靠在巨型青銅器上。

“我的使命並非操縱人的命途,而是矯正毀壞三千界的人或事,我的分身遍布整個大陸,蛛絲可以幫我串聯一個人的生平。”

“可那個人卻說我太過高高在上,根本就不懂得何為人世,一個不懂得人的神不配為神。於是我給自己安排了這人間百種人生,嘗遍千種苦難。”

沈杳:“所以才讓啟旻祀有了可乘之機,奪了你的命薄。”

“我不想推脫自己的責任,失了命薄過錯在我,如今釀成大錯,我罪孽深重。”一滴淚水從她的下巴滴落。

“一千年前也是這樣?”

“不,那個時候,我才隻是一隻幼獸,並不知道啟旻祀的存在。關於那秧,我真的無能為力。”

“我一直在懷念與你們在一起的時光,隻可惜那些終將成為過去。”她一揮手把渾儀中心打開,一本無字書飛到了沈杳的手中。

“這就是命薄。此間再無神,命薄不複存在,無字書它會指引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話音剛落她化作梧桐花雨飛舞人間,留下沈杳一臉懵地翻著這本書。

“花桐!”張懷恩跌跌撞撞追上那片花雨,跪在雲邊抱頭大哭。

逍遙門三人在南天門朝她揮手,南念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身邊。

沈杳側過身,邊子遮出現在她身邊,她才曉得他們想意思。

“伯大人說魘中境要崩塌了,我們得趕快走。”邊子遮想要拉她的手卻又放棄了,“我跟他們說,如果你想再待一會兒,他們可以先行離開,我留下來陪你。”

沈杳應了一聲。

“我想再見蒲戈一麵。”

“好。”

這一切比她想的還要順利,沒有多大的波折就到了終局。沈杳有些悵然,如果是這樣,當年自己又為何要放棄?

在魘中境的三百年終究抵不過常世的短短二十年。

“沈杳,你在想什麼?”

邊子遮與她並肩而行,替她擋住了晃眼的餘暉。

“這一切都好像一場夢,我似乎從未醒過來。”

會不會他們都是假的?自己從未出過夢魘,所有的人都是她在螭吻塔裡呆太久而產生的幻覺。

“你很累,”邊子遮最後還是拉住她的手腕,沈杳一怔,忘記縮回手仍由他牽著,隻聽他說:“就算是是一場夢也已經快要蘇醒過來了,幾個時辰後這裡將不複存在。”

邊子遮其實心裡明白,真正的陣眼並未拔除,尋仙鄉的封印仍然存在,他已經看到了常世的晨光越過天際。

沈杳:“秋花桐給了我一卷無字書,她說它會指引我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可我動搖了。我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是什麼?”

就像是一場無頭有尾的戲曲,戲子卸妝下台臉上疲憊不堪,人群的目光不再投射在戲台之上。她不知所措地看著這場聲勢浩大的落幕,每個人都那麼心滿意足,而她的心裡像是缺了一塊,無論怎麼填補都堵不住那個空洞。

她清醒的知道這不是她想要的結局,卻又不知道她想要的究竟是怎樣的終局。

在這一場曆險中有太多有始無終的意外,她無法決定未來的走向,隻能眼睜睜看著高台崩塌。明知這一切都是昔日幻影,卻還是忍不住去寄情那個名義上的母親。直覺告訴她如果不去見她最後一麵,自己將會抱憾終生。

“那就先把這些先放一放,說不定某一天就恍然大悟,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可以慢慢來。”邊子遮聽她提到無字書,他似乎想起了去往獨鵠的路上他們曾遇到一位丹修,他也曾交予他們一卷無字書。隻是他一直找不到時機交給沈杳,他從袖中拿出另一卷遞給她,“這卷無字書大抵與秋花桐給你的同屬一類,隻是我實在找不到解法。”

沈杳匆匆撇過一眼,搖搖頭:“沒有什麼特彆的。”

或許真像邊子遮說的那樣,她會在某年某月某日找到那個答案。

山澗彆院

蒲戈拿著一個撥浪鼓放在耳邊搖了搖,伴著鼓聲唇角上揚,眼眸溫潤如水。

桌案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孩童玩具,那秧出生後她等不到孩子周歲就離開奔赴戰場,貓兒大小的娃娃就用羊奶養大。有時雨客運送補給會用竹筐背著孩子給她瞅幾眼,她給她做些小玩意兒逗得那秧手舞足蹈地笑。

轉眼間那秧就長成了少年,當年那個小娃娃能提得起比她還重的長刀,身披百斤重的鎧甲從她手中接任大澤兵馬。

“母皇,我長大了也要成為向你一樣的強者。”

她把撥浪鼓放在心口,沉痛地咬著下唇,隨後緩緩抬起眼眸,像是下定某種決心轉身。

樹影斑駁,藏青色鬥篷在風中搖曳,那人發墜上的寶石紅似血。

“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也不遲。”聞天語抬起手摘下枝椏上的一枝含苞待放的花,從鬢角垂下幾縷棕紅色的頭發,眉間一點朱砂格外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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