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薩尼發來新的短訊,說他們四人已經達成連勝目標,不日將離開鬥技場、趕往第八生境開展實戰修行。
玲在輸入框中反複打下“恭喜”或是“一路順風”,又立刻全部刪掉,最後她掐滅屏幕不再管哥哥的消息,埋頭默默研究那些愈發晦澀艱深的書文典籍。
值得一提的是,她在某張古老的卷宗裡翻到了有關獅鷲的記錄,除去點穴製服的方法,作者還標注了它們的生態特征以作參考,包括食物偏好、築巢習性等。
內容不多,玲一一記下,準備回去試著改善恩婭的食譜與居住環境——幼崽太脆弱,研究所內有係統設備和專人照看,安危不愁,總好過她帶在身邊提心吊膽。
日子一天天過去,自然得像沙粒流過指間,漸漸的,溫度回落,氣候變得清爽,候鳥沿途經過母親樹、銜走了幾片枯黃的落葉。
第一場秋雨踩著雲彩造訪時,鐵平風塵仆仆敲響了書屋的門。
“我帶了客人。”他告訴來開門的玲,微側過身,露出寬闊肩背遮擋的另一個人。
對方是名陌生的女孩,年紀看著與玲相仿,個頭嬌小,紮兩根彎彎的羊角辮,有著蘋果似的圓潤臉龐,安靜略顯靦腆的氣質,和一雙撥雲見日般清澈且堅定的眼眸。
“初次見麵。”她禮貌地自我介紹,“我叫皮皮,是一名正在修行中的烘焙學徒。”
像是腦內一根細線被不輕不重扯動,玲隱約記起這個常駐世界廚師排行榜前十的名字,媒體爭相送出讚譽,聲稱她“賦予人造果實靈魂”,是前所未有的“天才麵包匠人”。當然,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秋雨溫柔細密地下,門外二人都沒撐傘,玲不再過多思考,後退幾步給他們讓路。
數月奔波,鐵平卻未顯憔悴,眼神很亮,嘴角揚著弧度,完全把好心情掛在臉上。
他衝皮皮點點頭,後者於是鬆開懷裡抱著的包裹,掏出一隻密封良好的玻璃罐。照明植物光芒柔潤,映得罐子裡的棕黃粉末顆粒分明,像被密密切碎了的黃水晶。
“這是……酵母粉?”玲不確定道。
皮皮頷首:“【金穗花酵母】,是我母親那邊家係相傳的寶物。按照祖輩留下的文書,它和麵包樹來自同一星座。”她又鄭重地捧出一卷黃麻紙,展開來指給玲看,“是麵包樹成熟必不可少的【養料】。”
黃麻紙由落葉喬木芸香烏染製而成,特點是耐久防蛀,伴隨紙張間浸透的端莊濃香,文字中厚重的曆史感也撲麵而來。作者具體描述了酵母粉的用途,提到的麵包樹特征也與現實吻合,結尾處細細囑托後人妥善保管這份至寶,直到“七十年後的流星雨再次將豐饒的盛禮送至你我身邊”。
“我去美食天文學家協會那做過考證,”鐵平說,“可信度很高。”他看著玲,用征求意見的口吻續道,“有值得一試的價值。”
玲指節壓著唇瓣思索,很快做了決定,視線從黃麻紙張轉向窗台上乾枯的植物。
“那麼,事不宜遲——”
麵包樹小苗連帶花盆被放到書屋中間的木桌上,照舊病懨懨耷拉著葉子。玲以手背輕柔地貼了貼它,室內無風,植物竟也微微顫抖著小幅度搖晃,像是強撐精神做出回應。
皮皮望著這一幕難掩吃驚地睜大眼睛,還是鐵平小聲提醒才回過神來。
她小心擰開玻璃罐蓋子,拿量管仔細取了一定數量酵母粉,混合少量清水,根據黃麻紙記載的比例晃勻,輕輕滴在植物根部。
哢嚓。他們都聽見了不知什麼破碎的聲音,轉瞬即逝,清脆得一塌糊塗。
恰似久旱逢甘霖、穿越沙漠的旅人用乾裂唇瓣親吻一滴水,眨眼功夫,彌留之際的植物已容光煥發,養料從根係滲透,流淌進每一縷葉脈,逝去塵灰,披上朦朧的光暈。
而這隻是第一天的變化。
之後每日早晚,皮皮都定時定點用相同的劑量澆灌,麵包樹愈長愈高,日益鮮活。
一星期後,書屋的布局就再裝不下它了,鐵平做主把它移動到了與作的再生所,安置在朝南窗口陽光最好的地方。
等到秋分當天,植物已有近三米高,樹乾、樹枝,無處不是燦爛炫目的金色,鮮亮的葉片上綴有斑駁的雪白粉點,銀裝素裹,晶瑩純粹,仿若大雪紛飛中平地燃燒起金黃色的火,烈焰灼灼,精神奕奕。
玲下意識退後兩步,仰頭才算看見整棵樹的全貌,植物如初見那般舒展體態,像個剛長成的孩子藏好了期待等待表揚。
“真是奇跡……”她低低地感歎。
再生原來是這樣神奇的事情嗎?
一旁的皮皮忍不住笑出聲來。
麵對玲疑惑的眼神,女孩擺擺手:“抱歉,玲小姐,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
她略作停頓,似在思考如何說起。
“您知道嗎,為了烘烤出鬆軟適宜的麵包,烘焙師需要考慮很多東西,包括發酵時的溫度與濕度,麵包樹也是一樣的——時令和彆的因素會影響酵母粉的效果,祖輩未曾留下明確說法,但作為廚師,我一直以來都在和食材打交道,所以我很明白這一點。”
女孩忽然牽住玲的雙手,認真道:“麵包樹的複蘇能夠這麼順利,是因為玲小姐受到食材喜愛的緣故。這孩子努力地長大,是希望您看見它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