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明上前:“天色已晚,奴婢已讓小廚房備下了宵夜……”
“不必,我回謝府。”謝子琢聲音清冷,瞥了一眼地磚上還未掃靜的泥土,“再挪一盆銅錢草來補上。”
銅錢草?
綠明二丈摸不著頭腦,樓主之前從不過問這些花啊草啊的,全是綠明幾個侍女主張著挑名貴的擺放在這,起一個裝飾的左右,怎麼今日樓主忽然開口擺一盆銅錢草?
他們樊樓最不缺的就是錢,放一盆銅錢草多掉價!
殊不知謝樓主腦海裡一閃而過的是白旭景放在床頭的那盆銅錢草。這姑娘閒不住,尋常花草到了她的手裡都被澆水澆的根部潰爛,他照著她的喜好選了盆銅錢草,誤打誤撞正好討了她的歡心。
那幾日每每去見她,小姑娘的手都撥弄著草葉子,愈發襯得那雙手細膩白嫩。
謝子琢忽的心頭一片柔軟,等樊樓事務處理完畢,他就趕回鷹城去。
樊樓門前的侍從已經將他的黑馬牽了過來,謝子琢自幼跟著三曆迎風禦馬,坐不慣馬車。牽過馬踩著馬蹬長腿一揚,鞭子帶著勁風抽到馬上,往謝府前去。
謝夫人信佛,數年來一直遵著過午不食的戒律,唯有她的兒子回來時,才會如此興師動眾的親自下廚。
謝子琢趕到,看著滿桌子菜肴,不由得無奈。謝夫人還在廚房裡忙碌著,丫鬟們上前服侍他先坐著。
母親不在,謝子琢並沒落座。他讀聖賢書時學的“君子遠庖廚”那一套全被師父三曆給掰沒了,無視了丫鬟們的勸阻來到了廚房門口。
謝夫人正在低著頭細細切著土豆絲,他上前兩步接過菜刀:“母親,我來吧。”
謝夫人驚了一下,看著已經開始抬刀切絲的兒子,想趕他出去,又怕亂動菜刀傷到兒子的手,一時間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君子遠庖廚,你進來乾什麼?娘自己來就行。”
“沒事,我不講究那一套,”謝子琢笑了笑,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我十幾歲就會給自己做飯了。”
謝夫人這個為娘的聽著,心裡又酸又澀,不由得彆過臉輕輕拭淚:“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起鍋燒油,油熱時將土豆絲倒進鍋中翻炒,不一會,這道菜就炒好裝進了盤子。
其實還有幾道菜沒做,但她生怕自己的兒子再給她搶著炒菜,趕忙推著他往外麵走:“你彆忙活,趕緊吃飯吧。”
那道最簡單的土豆絲卻被擺在了桌子正中央,本隻想看著兒子吃飯的謝母還是沒忍住夾了土豆絲細細嘗了嘗,眼眶又微紅了:“雖說你進了樊樓,不能走科舉之路,但也是出身名門望族,大把貴女求著我給你相看呢。以後做飯等粗俗之事,萬不可再做。”
對麵的謝子琢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謝母一看就知他沒將自己的話聽進心裡去,忍不住再勸:“你及冠也有三四年了,樊樓事務再忙,也該對娶妻生子之事上些心。”
因著謝子琢年幼時就離開了她,謝母心裡有愧,很少管他的私事,可如今謝子琢年紀漸長,她就忍不住像每一個尋常的母親一般絮絮嘮叨著。
“孩兒知道。”謝子琢低頭,順從的說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