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如雁頃身一拜,黎哲是本地縣令,能親自見自己,已是榮幸之至。她因父族連累貶為官妓,年年要與官府彙查,想要脫籍,自然也要得官府允許。
……
黎哲離開後,翠姨便來了,與她說的是沈堰前來的事,語中不免帶笑。
“沈公子如今囊中羞澀,可是供養不起姑娘你了!”
如雁一愣,淺淺扯笑,將手邊那件金絲縷衣披在身上,轉言問道。
“媽媽將投標中客安排在何時!”
翠姨笑得褶子遍立,揮扇道。
“明日,就是明日,明日如雁你呀,就是有人家的人了!”
如雁點了點頭,正午陽光罩下來,炙燦萎頹。
衛府。引霜生下黎晟沒幾天,便被接回了黎府。先前是因衛府無人,如今凝萱回來掌衛府事,凝萱雖不通布莊生意,卻對針織布工研究頗多,想來她也能安心些。
傍晚,落日合壁,院中傳來淺音蕭聲,伴隨暮色,緩娓而至,靈澤窩在凝萱腳邊,有些躁動著甩甩耳朵,凝萱笑了笑,替它捂上。靈澤似很不喜他這蕭聲帶來的淒澀彌漫……
靈澤就這麼躺著斜睡了過去,凝萱移開手,縷了縷靈澤鼻翼,想起被帶走的黎晟來,靈澤剛到她身邊時,也是團子大小,它們獸類又與人不同,半年已長開幾倍大……
……
半刻之後,蕭音止住,靈澤剛沉去的身體驚蟄般醒過來,已有一人從天而降,身著黑衣,小巧精致,凝萱一愣,才發覺阿陋已又將那先前的黑麵具掛上。
“坐吧。”
凝萱倒茶給她,笑了笑。
“阿陋容顏傾國傾城,若是不掩住,是要將人迷死的。”
語中調笑,卻是事實,阿陋的臉當真是精巧如狐,稚而不魅,是以像還未展開的罌粟,這也是蘇禹喚叫她不以真麵目示人的原因之一。
阿陋笑笑,如今自由許多,可在蘇布,她對針織繡花毫無興味,砍柴做飯又實在虧待,恰巧凝萱前幾日去,說想借她一用,她便索性跟了來。
“那人被官府帶走了!”
阿陋抿了口茶,她一直在邢氏玉器行,替凝萱監視保護那位盲眼老人,她雖不知為何,然凝萱的忙,定是要幫的。
說著,另一黑衣身影已推門進來。阿陋雖與易寒不熟,卻暗下已見過不少,於是合拳禮貌點了點頭。
易寒亦然,誰也沒說話。
不知是不是凝萱錯覺,她總感覺易寒對阿陋沒有平常人的疏離排斥,她想了想,或許是二人身上那股相切而近的冷氣,他們是刀,任人所為的刀。
“柳世旌將楊師傅帶走了,他難道……”
凝萱蹙眉看向易寒,她之所以帶柳世旌去邢氏,是想探他是敵是友,畢竟他對“瓊瑜案”的好奇,人儘皆知,他這般避重就輕查探章徊死案,一定有他的目的。
“小姐,柳大人有請!”
幾人還未說話,隻聽門外已有人進了來,通稟道。
易寒看向凝萱,她也正在看著自己。他正要說話,門外之人隻當凝萱沒回應,又道。
“柳大人在城西酒樓設座,請三小姐前去喝茶看戲!”
“請回稟柳大人,凝萱稍候前去!”
凝萱探出幾步,叫這人先回去,然後叫人前去備轎。
……
換了身衣服,又精心打扮一番,凝萱不忘叮囑易寒,不要輕舉妄動。這才離去。
阿陋捏著凝萱叫她捎回蘇布給螢光的信,又瞧了眼杵在門口的易寒,心下歎笑,她很確定,在他雙瞳看到了憤恨和不滿。
城西酒樓,凝萱剛到樓下,已有柳世旌的隨從阿俱和阿立前來迎她,直接帶她到了三樓,柳世旌起身,戲已唱了一半兒,他也已等了半天。
“三小姐!”
凝萱也沒客氣,他找自己,自然不會說喝茶看戲這麼簡單。
柳世旌與她相側而坐,也沒拐彎抹角,他屏退眾人,給凝萱斟茶,笑了笑道。
“這是我從南霖帶來的‘君山銀針’,產於嶽陽洞庭湖,三小姐嘗嘗。”
凝萱抿了口,清香入鼻,的確不同凡響。
“南霖的茶,的確少見,凝萱還從未嘗過!多謝柳大人!”
“那三小姐,可願往南霖一顧?”
手中茶盞險些碎落,凝萱驚著,柳世旌卻繼續正言道。
“三小姐可還記得,前日那位盲樣楊師傅!你可知他的身份!”
柳世旌盯向凝萱,後者搖頭,一臉茫然。
“我之前同三小姐提起八年前的‘瓊瑜案’,他便是當年的主事人之一。”
說到此,柳世旌湊近些,近近盯著凝萱,捏了捏手中的茶杯道。
“我已將他的底線探個清楚,三小姐該知道,與朝廷作對的下場……”
凝萱掌心攥緊,麵色煞白,正思索如何回答。隻聽一道罵聲傳來,柳世旌轉身一躲,二人同時回眸,那被阿俱攔截不住的女子已將茶盞衝凝萱與柳世旌呼了來,隻是一下沒中,“啪”地一聲碎裂在地……
“姓柳的,你就是這麼奉命辦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