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何時睡去,更不知是何時醒來,隻知引霜的奴婢在門外喚了又喚,凝萱才道,天已蒙蒙亮。
再瞧四下,靈澤與易寒,皆是不見了蹤跡。腦中種種,猶如南柯一夢,凝萱拽了拽即乾未乾的衣襟,提醒自己,曾與引霜發生了爭吵。
“三小姐,老爺夫人,小姐姑爺們都在門口等你了!”
昨晚還想著逃走,日後打死不踏足這地方一步,可聽來人連聲催促,大搖大擺出去,似乎要丟些臉麵,凝萱捶了下昏混欲漲的腦袋,去便去吧。
大門口,說是等得急不可耐,卻是都坐在高轎上,臉也舍不得露。
又或者是昨日吵鬨之後,她與引霜,也不是同坐一頂,長舒了口氣,好在萬萬不會太尷尬。
……
引霜一直在注意轎外的動向,隻聽見轎欄落地,又抬起,她才撥開輕簾,看了眼,正巧見凝萱身著裙袂踏上頂轎。
“你看,我就說三妹會來的吧!”
黎鷹瞧向一臉焦急,又欣又喜的引霜,凝萱離開衛府後,她嘴上不說,卻是日夜牽掛。
“來了就好。”
引霜拍拍胸脯,這孩子與她差個十五歲,她多年無子,卻是明裡暗裡多關懷,她與她母親,真是極像。
“三妹不是個費心的,但卻與她娘一樣,不吭不響,十分倔強……”
歎氣著直搖頭,想起昨日被其逼問的那件賀禮,又說。
“若是素箋在天有靈,也不知能不能看見……”
黎鷹看她愁眉苦臉,又說。
“三妹懂事的,她是個大人,你彆太過憂慮。”
說話間,撫上引霜有些發懷的小腹,道。
“你還是多關心關心咱們的孩子,待他出生,三妹總不會不聞不問……”
說到此,黎鷹不由感歎,垠城傳言捕風捉影,有些他也不得不信。
“上次你說給三妹尋樁親事,我,我倒是也問了幾家,可……可對方仍是在意三妹身世謠聞,再者,三妹又是和離……”
“什麼意思!”
引霜一下氣也上來,沒個好臉。
“你難道也相信什麼山神庇佑,白狐招引……我是看著她長大的,能不清楚這些?”
自凝萱離開佟府,和離之事不明不白,加之前事作墊,關於連化山,山神,什麼白狐吃人……她是一概不信,允荷與衛夫人手段,她最是清楚,隻怕是有人從中作祟。
“哎!你彆生氣嘛!”
黎鷹隻怕引霜動了胎氣,解釋道。
“你也知道,來往生意氣運興衰……他們的確看中這些,三妹她,的確是……”
引霜不止一次為凝萱辯解,黎鷹自然也深信不疑,他夫妻二人皆是眼見凝萱長大成人,可近來,有些事出蹊蹺,他也不得生出懷疑。
“可,可那派去之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實在是……三妹到底說……還是說,三妹真結交了什麼人……”
黎鷹說的,是半月前,引霜擔心凝萱,又是擔心蘇布圖謀不軌,便調派人暗中相護,黎鷹與本地縣令黎哲,實際同宗同源,是名副其實的堂兄弟,隻是二者分彆從政從商,不多往來,若是有事相求,還是會不吝幫襯。
“這……”
引霜說不出來,但她卻是一直相信凝萱。
說話間,顛簸顫伏,衛氏祖祠祭祀之地,是在頂山之上,因那“天下第一布莊”的招牌,衛氏也是得皇聖器重,得過不少賞賜,也就包括這塊葬得先祖的墳地。
隻聽得管家一聲“下轎”,齊刷刷一排轎攆同時落下,身著精致的眾人自轎中走出。
引霜四下打瞧,怎麼也是沒瞧見凝萱,因轎衣相同,一路也是分辨不出。心下有些不對,引霜終是逮到一人,開口便問。
“見到凝萱了嗎?”
“三小姐!”
那人一臉茫然,卻是如實回道。
“三小姐,她不是說,身體不適,沒來嗎!”
“什麼!”
勞頓半路的引霜臉色一變,小腹有些微疼,卻是不管不顧,回頭叫住黎鷹。
“怎麼辦,怎麼辦呀……”
“彆急,彆急!”
黎鷹也是一震,他雖沒多在意,但凝萱上轎,他卻是偶然瞥見,除非,除非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