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卿可是能替孤解此一憂?”
“微臣以為區區山民之眾難成大事,隻需與臣三年定可一並收複,還望陛下厚恩,給予臣一個機會……”
“放肆,此乃公堂之上,哪裡輪得到你這黃毛小兒在此喧嘩!來人,將他給我叉出去!”
說話的是一位壯年將軍,就他那模樣,明顯的心思單純,脾氣火爆,這本就是明眼人都能看清的局勢,他居然還敢杵著頭往槍口上頂,這搶做出頭鳥的,注定要淪為帝王立威的工具。
少帝果然震怒,當即拍案而起,修長的手指直指著那位壯年將軍的麵門,怒喝道:“住手!孤都還未說話,怎麼就輪得到你在此逞凶,你自己沒有幾分本事,還不讓小輩說話,什麼時候孤的廳堂,成了你的一言堂了!”
人高馬大的壯年將軍,被少帝的威勢嚇得瑟瑟發抖,趕忙跪地俯首,顫顫巍巍道:“微臣不敢。”
少帝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道:“哼!做都做了,還有什麼不敢的,孤念在你家也算為我大漢做出了些功績,也就不與你過多為難,降級三品你可還有異議?”
降級三品?須知武將在漢朝除世襲罔替以外,在想提升自己的品級,就唯有軍功一條道路。
可軍功何其難得,就算是攻城陷地立下了首功,卻也隻得算是大功一件,提升半品而已,一下子就直接降品三級,其子孫後代在想要達到如此榮光至少要替大漢攻城六座才有一線可能。
眾人聞言,趕忙出列替其求情。
“陛下使不得啊!柳將軍雖然有罪,卻罪不至此啊!”
“是啊,陛下!柳大人也是為我漢朝流過血的,他也不過是訓斥了一番後生,也沒犯下何等大罪,我們這般對他,豈不是叫天下士子寒心?”
“陛下,柳大人他可是吳王的子侄,陛下此番抉擇,還請三思後行。”
……
夢醉一眼就鎖定住了那位言及吳王的將軍,可看了一會,卻發現那人似乎還真是說者無心,並非是在有意威脅。
如此看來,吳王在眾將士心中的地位很有可能已經是與少帝等同,少帝在做出決策之時,他們都會下意識地去考量吳王的想法,如今的朝局恐怕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為複雜。
“砰!”
少帝將手中驚堂木猛地一拍,堂下頓時寂靜無聲,少帝幽幽開口道:“諸位愛卿你們說柳將軍對我大漢有功,可夢卿就是毫無功勞?孤說你們錯了,你們大錯特錯!夢卿本是荊湖夢家少主,也是我大漢最為年輕的一位解元,當年孤感念丹陽百姓貧苦,特意親自求訪,隻欲為丹陽民眾求取一份賑濟之財。”
“可夢大人高義,他非但是不吝家財,更是主動放棄科舉的大好前途,執意向孤求取一份丹陽縣令的委任狀書。孤且不談他之心性如何,孤就隻問在座諸位可有一人能有夢卿之魄力,膽敢為百姓放棄自己的遠大前途?”
乍聞此言,滿座皆驚,其中也包括有夢醉自己,彆人震驚,自然是敬佩夢醉的高尚品德,夢醉震驚,則是驚訝少帝的詭妙手段,原來先前的一切,竟會是為如今的造勢做下的伏筆,夢醉越是細想,越覺得少帝的手段恐怖。
同時他也意識到,可能從一開始,少帝對自己就已經不是簡單的重視那麼簡單,他分明是想要造聖,而自己就是那個聖人。
他不明白那個人為什麼偏偏會是自己,難道真就是自己的科舉文書入得了少帝法眼?難道一個老謀深算的掌權人思想真的會如此簡單?
夢醉想不通,也不敢想,不過哪怕就算隻是少帝的一枚棋子,夢醉他也認了,畢竟自他讀書習字時起,他就下定決心,隻要是能讓國家富強、民族振興,哪怕是奉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也是毫無怨言。
這是讀書人的枷鎖,亦是讀書人的氣節,也許在帝王們眼中,隻有帶著枷鎖的聖人,才是他們想要的聖人。
待到眾人私語結束,少帝繼續講道:“你們都瞧不起夢卿,說他是小輩、後生,可你們又有沒有想過,他今日所取得的成就,卻比你們大半輩子取得的都還要驚人。”
“他不過是一介白衣書生,除卻家底比較豐厚以外,再沒有受過任何人的蔭蔽,他不像你們,有著嫡親的長輩手把手的傳授經驗,他從未接觸過領兵打仗,卻可以憑借萬餘人馬守城月餘,孤且試問,在座諸卿可有一人敢與之匹敵?”
眾人儘是啞口無言。
也不是說夢醉戰績太過耀眼,場上無一人匹敵,少帝親征,領軍陣容自然也不會太差,在坐之中也有著不少漢之名將,他們的傳奇事跡自然是舉不勝舉,可他們比之夢醉卻也已是年長,自視身份,自然也不會與他們眼中的兩個孩童爭氣,就算是心有不服,卻也隻會閉目養神,以沉默表示出自己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