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招殺雞儆猴不知是否唬住那些臟東西。欺軟怕硬是社會價值鄙視鏈的體現,是人都符合達爾文社會主義的規則。因此,我擺著一副不好惹的樣子,用冷厲眼神掃視走廊。
被柔和燭光照映成灰黃的走廊裡,除了牆邊吱嘎作響的窗戶外,未再聽聞唐突的動靜,我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漸漸鬆懈下來。
回想剛剛的經曆,仍然心有餘悸。
這時,在我耳邊,有人輕聲喚了聲我名字。我一個激靈,轉頭望去,周圍空蕩蕩的,但這嗓音比較熟悉,是小楊。
我一陣納悶,小楊就喜歡冷不丁地挑撥我神經,便嚷聲道,
“你怎麼跟來了?你在哪?”
“我都被你嚇壞了.……你怎麼把他頭給開瓢了?”
小楊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話語間透著恐懼與焦急,她嬌嗔道,
“院長在三樓辦公室,你彆亂走這裡很危險。”
聽見這話,我收回蠟燭,在小楊提示下來到院長辦公室門口,院子的辦公室正在三樓的走廊儘頭。我敲了敲院長室的門,幾秒後,門緩緩開了條縫。
一縷縷黑煙從門縫之中湧出,燭光無法照透,黑霧輕飄飄的翻湧而下,沉浮著散開於地麵。
在這道門縫底下,是一隻兔子大小的雪白紙人,我細細看去,這個紙人精妙絕倫,一身藍白條紋的病服套在身上,立體的五官是拚接上的,她的身體由薄紙張疊成,輕飄飄的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走。
小紙人撲閃兩下紙眼皮,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我見這詭異紙人,有些躊躇不定,真到了這一刻,反而不敢進去,房間內黑霧朦朦,鬼知道裡麵有什麼東西,再說了,這院長究竟什麼來頭?還特麼帶紙人伺候自己的。
我猶豫了一番,還是鼓起勇氣,推門進入房間。
燭光照不透濃霧,能見度不到兩米,我緩緩往裡走去,黑暗中緩緩浮現出一張黑皮辦公椅,而這椅子之上空空如也。
正當我疑惑時,隻聽見頭頂上有股滋滋的電流聲,隨後眼前一亮,長燈管閃了兩下後便亮起慘白冷光。
蒙蒙黑霧在燈光襯映下有消散的勢頭,我環顧四周。
窗邊是一張辦公桌,兩張黑皮椅相對而放,在辦公桌的另一頭,一個白色人影緩緩從黑霧中顯現。
我緊盯著男人麵孔,人影愈發清晰,黑霧之中,一張半黑半白的猙獰鬼臉浮現出來,見此情形,我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男人隻有半張人臉,他的右半張臉,被活生生撕去了臉皮,粗糙撕痕從額角延伸至鼻翼,縱橫交錯的神經血管下,是一絲絲臘肉般的肌肉紋理,銅鈴大的眼球遍布血絲,跟電燈泡似的,活脫脫的人體模型。
男人左半張臉倒是龍眉鳳眼,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宛若黑夜中的鷹,眉宇間透著一股冷傲孤清。
男人三十出頭,繡有東升醫院字樣的白大褂裡,夾著件筆挺的黑襯領,西褲下的皮鞋鋥光瓦亮,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美中不足的是,他留著一頭地中海發型,似乎做醫生這行,華麗的發型通常給患者一種不靠譜的印象。
他便是院長,這恐怖麵榮著實把我嚇得不知所措,這院長特麼的又是個什麼鬼?
男人不露聲色的打量了我一會,開口道,
“你認識黛西?”
我點了點頭,掃視了眼辦公室,辦公室麵積約20平米,比小楊家潔淨許多,四麵牆壁潔白無瑕,一尊晶瑩剔透的玉佛擺於桌麵。
牆角的文件櫃整齊擺放著文件,地麵瓷磚一塵不染,辦公桌後有張小床,疊成豆腐塊的棉被筆挺的擺於竹席之上。
我有些困惑,相比獨居的小楊,院長的辦公室充滿生活氣息。
男人見我點頭,燃起三柱香架在抽屜縫裡,過了會,牆角的陰暗之處,漸漸浮現出小楊的身影。
“院長,他就是我說的林祈。”
小楊說罷,對虛掩的房門吹了口氣,門撲通一聲關死。
我心頭一緊,陰風似乎是吹出來的,不過話又說來,聽小楊這話,她應該和院長說起過我的事情,看來她比我到得還早。
男人神色自若的嗯了聲,話鋒一轉,厲聲道,
“你把那孩子殺了乾什麼?”
聽到這語氣,我心中咯噔一下,莫非那畸形兒和男人有什麼關係?該不會是他兒子吧?他是做了什麼喪儘天良的事,生個這樣的怪物?我怯生生道,
“......他想咬死我,我把他砍了,這不是正當防衛嘛。”
男人聽罷,緊鎖眉頭,他反問道,
“你沒事拿把桃木劍瞎轉悠,人家能不咬你麼?有陌生人持刀闖入你家,你能坐視不管嗎?”
男人的話不無道理,一下子把我說的啞口無言。
隨後我向男人道了歉,從他口中得知,那畸形兒本是受父母寵愛的獨生子,後來一夜之間被上一胎死去的鬼嬰寄生成了這模樣,他父母怕有人說三道四,便將畸形兒丟棄,最後是院長將其收留。
“我叫葉凡,黛西和我說過了,你的事不好辦。”
葉凡語調平緩的打著官腔,翹著二郎腿吞雲吐霧,我細細一看,那tm是我劍袋裡的煙,不知何時竟到了他手裡。
看葉凡這樣子,我心頭湧來一股落寞無助之感,恐怕不給予點好處,似乎不願幫我,最重要的是,這件事不好辦。
葉凡似乎注意到我的臉色,他整個腦袋沉浸在煙霧當中,煙頭在煙霧裡亮了一下,沉吟道,
“地府官差是不可能把你帶回陽間的,守村人在的話,原則上可以幫你。”
葉凡說罷,輕輕撣了撣白大褂上的灰塵,補充道,
“不過,先解決惡鬼。”
我一愣,葉凡似乎說了什麼,又似乎啥也沒說。“原則上可以”這種話在成年人眼裡就等於不可以,那他一臉凝重的說這話,究竟是可不可以?我一頭霧水,tmd葉凡不愧是領導,城府之深,一番話聽得我雲裡霧裡。
我追問道,
“守村人在哪?那我接下來該怎麼辦?”
“隻有發生特彆重大的事,守村人才會出現,他消失十年了。”
葉凡說罷,瞥了我腰間一眼,話鋒一轉,
“你頭上的陽火全靠五帝錢維持,否則你可到不了我這。”
我悚然一驚,聽聞此言,回憶頓時湧上心頭,
傳聞人的兩側肩膀各有一盞陽火,頭頂上的陽火最關鍵,每次走夜路回頭看時,腦袋帶動的風就會吹滅肩膀一盞,隻剩頭頂一盞陽火時,容易看到臟東西,或被邪祟盯上,最後一盞陽火一旦熄滅,命也就沒了。想看到陽火,除非擁有陰陽眼。
如此看來,難不成葉凡有陰陽眼?他不是鬼麼,有陰陽眼什麼的,那是恐怖小說裡的道士才能有的呀!我瞥了眼小楊,小楊默不作聲,見我看她,衝我投來一個甜美笑容。
小楊從未提過這茬,估計她看不見我的陽火,而葉凡卻能看到,可想而知,這男人來頭不小。我索性讓心中的疑問傾巢而出,便問道,
“那守村人在哪?你認識他嗎?你看得到我的陽火嗎?”
葉凡點點頭,向我一一解釋,葉凡認識守村人,守村人道行高深,神秘莫測,十年了無音訊,他的店鋪也有人定期補貨,至於葉凡為何能看見我的陽火,他未向我說明。
後來葉凡又講述起關於這個世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