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悚然地發覺,他與年幼的費德裡科的命運,與父親和生父一模一樣。
作為哥哥的他要投身到永遠不能光天化日之下的事業,要經曆無法預知的危險,而費德裡科會安然地在父母嗬護下長大,讀書娶妻生子,安然平淡的過完一生。甚至……甚至從年幼起就有蘇檀的關心,還有珍貴的禮物,多可惡啊!
我在嫉妒一個小孩子。塔希爾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不過他暫時不想扭轉想法。
他起身向貝西奧詢問家庭近況,貝西奧滿是喜悅地說家裡一切都很好,雖然收入比在馬德裡時少了些,但是他與鄰居們都建立起了良好的關係,看到了新生活的希望,但是問題也出在這裡:收入少了,家裡又添一個嬌貴的孩子。拆下來的黃金換來的金錢似乎不足以支撐過於長久的生活,他們還記得蘇檀的反複叮囑,害怕出手過於闊綽招來陌生人的殘忍惡意,。現在是既歡喜又憂愁,開支不能縮減,更害怕這個來之不易的珍貴孩子會突然染病而亡。
塔希爾把自己平時積攢的“零食錢”拿出來給了父親:“多買一點寶寶要用的吧。”
“臭小子,難道你在那邊不要錢?”貝西奧把錢推回來:“真的足夠了,你也是需要用錢的年紀。都十六歲的人了,難道還沒有心儀的姑娘?”
塔希爾臉紅起來:“還沒有。”
貝西奧把沉甸甸的錢袋塞回他的口袋:“爸爸相信你的能力,不能一點積蓄沒有。就算不急著結婚,認識姑娘也是要花錢的!好好積攢著吧。”
攢下來的錢到底沒能送出去,母親回來抱了抱他,搓著手滿臉興奮地要做大餐,忙碌的料理食材,或許是折騰廚房的聲音大了點,吵醒了嬰兒,響亮的哭聲讓貝西奧夫婦第一時間扔下手頭上的一切衝向搖籃。是拉屎拉到褲子上了,還是餓了,還是單純醒來發現媽媽不在身邊想讓媽媽哄一哄?
一番折騰檢查後,貝西奧夫人解開上衣給嬰兒哺乳,抱著孩子輕輕搖晃哼歌,嬰兒迅速安靜下來,咂咂地吮奶。
塔希爾繼續看顧火候,將菜湯和豆類糊糊煮好,大餐與日常餐食的區彆是多烙幾片煙熏肉片,多一點點奶酪調味就夠了。
做好不算豐盛的大餐,塔希爾將餐盤端上桌,貝西奧夫人還在抱著嬰兒來回晃悠走動,抱得有些累了,轉交給丈夫接著哄,疲憊地坐下來準備用餐。
塔希爾隻在家逗留了一晚,期間被嬰兒撕心裂肺的哭鬨聲吵醒兩次,第二天早早爬起來響亮尖銳的哭聲仿佛還縈繞在耳畔,心臟突突地跳。
貝西奧給他塞了點吃的,送他上車,懷揣著父親給的東西,塔希爾心情久久無法平靜,說不清是什麼感受。
回到家,蘇檀還在縫線,忙裡偷閒看了他一眼:“回來了,又帶東西來了?”
塔希爾悶聲不吭地把東西送進廚房,又到蘇檀身邊坐著,看著細細的絲線靈活地穿過布匹,拉緊縫實。
蘇檀問:“你弟弟有名字了吧,可愛嗎?”
“他叫費德裡科,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就是……就是有點吵。”
蘇檀笑著說:“嬰兒哪有不吵的,我剛養海東青那會,他沒事兒就哭,哭不出眼淚就嚎,上個廁所見不到人,也要爬過來看。”
正在吭哧吭哧做鞋的海東青大叫起來:“老爹!”
蘇檀抬眼掃他:“怎麼,又不是說你犯了哪些蠢事,就是說你愛哭,哭得我耳朵都快聾了。”
海東青覺得老爹再說下去他這個師兄形象就要崩塌完了,沒臉沒皮地笑:“那我現在不是挺乖的嘛。”
蘇檀抿嘴笑了下,招手:“過來。”
海東青丟下手上的活走過來,蘇檀揉了兩下他腦袋,牽起塔希爾的手,將兩人的手搭在一起,神色溫和地說:“把這裡也看作你的家,好嗎?海東青是不會計較多一個弟弟的。”
海東青笑嘻嘻地插話:“是我撿來的,我也不敢有意見啊。”
蘇檀的神色那麼溫柔,他半張臉浸在光裡,宛若慈憐的天使。塔希爾無法拒絕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早就把這裡當家了。”
海東青樂嗬嗬的,笑得沒心沒肺:“嗨嗨嗨,還臉紅了。”
塔希爾沒好意思辯駁海東青的調侃,倒是蘇檀帶著輕微訓斥之意教訓他不要不分場合地嬉皮笑臉。海東青馬上收斂了表情低頭認錯,他認錯得快,蘇檀也不能拿他怎麼辦,捏了一下他臉,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因為費德裡科泛起的一點心酸很快拋之腦後,塔希爾繼續勤加練習刀法及海東青教他的技巧。直到海東青找他,笑眯眯地向他宣告了一個“好消息”。
“老爹給你找了個機會,你可以去一個地方練槍了。”
“機會,去哪裡?”
“叫什麼……”海東青繞了一下舌頭,用母語說出來,“Valverde莊園,在托萊多。”
塔希爾知道托萊多這個地方,也很高興:“托萊多?我要去那裡多久?”
海東青撓撓頭:“三個月吧,也許是半年?嗯……我覺得以你的學習能力,應該用不著半年,兩三個月就足夠了,當然你在Valverde莊園要練習的不僅僅是槍法,還有騎馬啊,該領悟的道理什麼的。在那裡,你會認識更多的朋友,你既然學了功夫,當然不能隻有我一個對手天天跟你練。”海東青含笑鼓勵他,“來吧,我帶你去見見客人。”
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