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鸞是禦前女官,出了這樣的事情,不可能不去看看。
當她戰戰兢兢到達偏殿時,正巧又遇上麗姑姑回去拿了醒酒湯,見著沈雲鸞來此,頓時眉開眼笑的,將東西往她手裡一塞,邊說著年紀大了身體不好,邊悠哉悠哉地走了。
沈雲鸞有些發懵,她看麗姑姑走路宛如生風,腳步穩健,哪裡像是身子不好?
可是東西已經被強塞進手裡,沈雲鸞也隻好照做,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偏殿。
隔著成串的珠簾,沈雲鸞看見,祁鈺披著單衣,靜靜坐在雕花椅子上,他身側的桌上擱著殘酒,杯子摔倒在地,這人則低著頭,右手撐在額際,好似正在輕輕揉鬆著。
似乎聽見聲音了,祁鈺卻動也沒動,隻氣息一沉,好似在將酒醉的煩悶發泄出去。
屋內闃然無聲,沈雲鸞端著盤子,猶豫要不要說幾句話。
“想不到,朕身邊竟然出了這樣膽大包天的人,敢串通舞姬沆瀣一氣,此種行為等同背叛,朕實不能容忍!”
祁鈺低聲道,嗓音不急不緩,卻有股子令人膽寒的狠厲。
沈雲鸞指尖發白,話到嘴邊收了回去。
說實話,她也怕觸怒龍威。
祁鈺仍在自顧自低聲道。
“也是白石和硨磲被派出去,新管事的既然如此懈怠,也不必留下,與今日戍守的一起拖出去打死了事,有他們做例,朕看誰還敢這樣犯上作亂。”
“姑姑你去囑咐一聲,順帶著敲打敲打宮人,往後若有人膽敢如此前赴後繼,朕要那人死無葬身之地。”
似乎是當真喝醉了,祁鈺竟然自言自語說了許多,有對今日之事的深惡痛疾,也有從前行事的冷酷點評,甚至還夾雜了些五王之亂的事情。
沈雲鸞在旁邊膽戰心驚,覺得這些話不該讓她聽見,可如今卻一字不差聽了個齊全。
自來大雍後,祁鈺一直冷靜自持,甚少殺戮,今日這番陡然露凶,倒提醒了她。
這位威振天下的帝王,從來不是什麼善類,他是從屍山血海的鬥爭中,一路拚殺而來。
聽聞先皇後難產而亡,祁鈺一出生雖說便已然是太子,可是失了母親的庇護,先帝不知為何不喜自己這嫡長子,平素更是偏倚他王居多,故而才生了登基後的五王之亂。
在這樣波譎詭異的環境下,光是好好生存都已屬難事了,更彆提要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
可這人不僅做到了,還做絕了,敢於犯上作亂的五王府邸上,死得隻剩下看門狗,會講人話的一個都沒放過。
忽然之間,沈雲鸞又想到景國的覆滅,心裡便多一層後怕與畏懼。
祁鈺,他本就該是骨子裡陰狠凶鷙的男人。
似乎是察覺自己話過多,祁鈺突然住了嘴。
他煩悶地嘖了聲,又揉了揉額頭,眯著眼說:“姑姑怎麼如此安靜?”
沈雲鸞猶如夢中驚醒,端著盤子,跪倒在地道:“陛下,麗姑姑身子不適,讓雲鸞前來端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