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腳才將將趕到的沈霽手裡提溜著一張皺巴巴的花箋,眉頭微皺聽完周維漏洞百出的包攬。
那張花箋,是他困乏時隨意應付,順手摘下一片正漂浮在空中的白鷺羽毛,沾水黏上。
趙婧梗著脖子還想再反駁,被雲陽郡主攔下:“原是我們誤會了宋小姐,委實不好意思。雲霧,去把這串珠子賞給宋小姐。”
說是誤會,用的卻是賞這等字眼。
雲陽郡主的態度居高臨下,宋妤凝瞧著那串翡翠珠串心中冷笑,抬起頭一板一眼拒絕:“無功不受祿,郡主實在不必為草民破費。”若是補償賠償想她見好就收,便不要打著賞賜的名義掩人耳目。
沈霽站在池岸口輕輕挑眉,好奇到底是什麼誤會,能讓一貫溫溫柔柔的小表妹說這樣綿裡藏針的話。
雲陽郡主自是沒錯過她言語間自貶似的暗諷,不過畢竟是住在永安侯府的姑娘,若此時此刻再與她針鋒相對,她一個小戶女能豁出去不在乎名聲可自己近來還準備議親呢。
“本郡主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的道理,既如此青瑜你就替你表妹領了吧。”
郡主的麵子當然不能落在地上,沈青瑜忙上前:“那我就替表妹謝謝郡主了!”
“沈青瑜。”
沈霽適時從岸口現身,眼神在眾人間遊走麵色不虞:“無功不受祿,還不婉謝郡主?”
前後緊跟著兩句‘無功不受祿’不明擺著是要為他家那小表妹撐腰的。
眾人表情各異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也許旁人會怵雲陽郡主的身份榮慶王府的勢力,可沈霽既是侯府世子又在朝中任職父親手裡還握著兵權,怎會把一個不受大內看重的旁支親王放在眼裡。
隻是沒想到,他居然會為個女子開罪雲陽郡主。
大哥連名帶姓地發話,沈青瑜心虛不已:“婉謝郡主,青瑜、青瑜何德何能受郡主饋贈。”
給出去的東西一個兩個避之不及,雲陽郡主微微惱怒:“沈世子,過分了吧?”麵子上的功夫都不願意給全兩分?
沈霽負手而立,四兩撥千斤:“珠串而已,我永安侯府不缺這點東西。”所以下次彆在侯府門前耍這些小心思。
雲陽郡主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憋悶著不敢再說什麼拉起與永安侯府的對立,揮手召回婢女,麵色難看。
恰逢世子夫人姍姍來遲瞧著諸人臉色各異也沒開口多問,立刻忙前忙後張羅起詩會。
“哎呀家裡小皮猴鬨得厲害,實在是對不住各位妹妹。綰秋,去庫房裡把前些日子番邦供來的香膏取來,給在場妹妹們一人備一份。”
世子夫人名叫李玉顏,是戶部侍郎家的閨女,父親官位雖低母族卻是皇商,豢養商隊無數庫房裡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好東西。
周維立刻接著大嫂的話說:“此番對對聯不過是開胃前菜,今日詩會題麵我可央了帝師出麵親自畫了一幅春山雲圖。”
三朝帝師今年八十有七,一手山水畫滿朝無出其右者,也早就不再作畫了。
今次能請到帝師出山,首先是伯爵府的老夫人同老帝師有些前緣在,再就是周維本人也足夠優秀,酆京城內勳爵人家的子弟誰人不是靠祖上在朝中謀蔭,唯他一人卯足了勁兒要科舉入仕,聽說學問做的相當不錯。
在場眾人一聽說詩會題麵是帝師的墨寶,哪兒還管什麼羽毛什麼花箋,忙讓周二快快把名畫請出來。
周維暗舒口氣讓人把雕花木板上的花箋撤下換上名畫。
畢竟是撒了謊,要是對聯對到最後他的上聯無人認領此事便再難圓回去。
就在眾人爭先恐後去欣賞大師名作時,沈霽站在沈青瑜身後低聲斥責:“你有沒有腦子,你可知那串珠子接過旁人會如何議論侯府。”
沈青瑜又怕又惱,小聲抱怨:“又不是我惹得禍事。”
“祖訓五十遍,三日內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