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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暗戀顧法醫2 凡範er 80000 字 2024-05-12

第六案:黑暗中的笑聲

101 垃圾堆裡的人

◎大修◎

第六案:黑暗中的笑聲

我的時代還沒有到來, 有的人死後方生。

——尼采

近日,岩海市加強了治安巡邏,每隔兩百米設了一個警衛亭, 警務人員輪番持槍站崗, 對滋事人員形成了一種威懾。

所以最近報警電話明顯少了很多。

墨臨站在窗台擺弄他的格魯特, 格魯特的頭上長出了幾棵嫩綠色的小苗, 他用噴霧給小苗噴了一層小水珠,然後蓋上保鮮膜,放在陽台溫暖的角落裡。

電視裡播報著晚間新聞:【現在插播一條新聞:岩海市一家中餐館發生食物中毒事件, 26人中毒, 生命體征薄弱, 目前已送至各大醫院搶救!】

墨臨洗完手從陽台走進來,看著電視裡記者拍到畫麵。

隻見一輛輛救護車呼嘯而來, 醫護人員爭分奪秒的將中毒者抬上車,記者在播報的時候, 時不時能聽見幾聲家屬的哀嚎。

墨臨記得這家中餐館,之前他帶顧原去吃過, 味道還不錯,是家老字號餐館,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大概是聽到了新聞的聲音,顧原從浴室裡出來, 他剛洗完澡, 頭發還沒擦乾。

明明已經設置了這麼多的警衛亭, 還是出事了。

顧原的唇緊緊抿著, 眸子深諳。

此時手機跳來一條消息。

王嶽:【那個沙盤找到了(圖片)】

王嶽:【不過不是很齊全, 你要的話我可以寄給你。】

顧原:【謝了。】

顧原動了動手指, 給王嶽發去自己的收貨地址。

墨臨瞄了一眼顧原手機上的圖片, “沙盤遊戲被廣泛用於心理治療,心理醫生在了解病人之前,會讓他們先玩沙盤遊戲放鬆,玩遊戲的過程中就能對病人進行初步的心理評估。

墨嵩的病人裡,有一個人幾乎每周都會來我們家擺弄沙盤。他送給我的步兵,就是沙盤裡的一個人物。

墨嵩對他非常尊敬,我猜他的身份不普通。”

“直接問墨嵩不就行了。”

“我問過,那個人已經去世了。”

“什麼時候的事?”

“兩年前,那個人是組織裡的關鍵人物,代號L,他死後,組織內部開始出現內訌,直到現在,問題都沒有徹底解決。”

顧原想了一下,“過段時間是墨嵩的生日,我們要不要去給他慶生?”

難得顧原想主動見人,墨臨淺淡的眸子微彎:“正好他回國了,我和他約一下時間。”

“周顯的事要不要告訴他?”顧原想了想,還是問出口了。

“你想說就說。”墨臨揉了揉顧原的頭:“我聽老婆的。”

墨臨看著原原從貓爬架上跳下來,跑到自己腿邊,便蹲下去逗貓:“我倒是很想看看他知道這件事後臉上的表情。”

他說完,笑了一下:“應該很有趣!”

顧原看著墨臨逗貓,仿佛這件事對墨臨的影響已經過去了。

他真的無所謂嗎?

顧原:“你確定要告訴他?”

“沒什麼不能說的,現在告訴他,他還能協助我們破案。”墨臨拿起一旁的小梳子,給原原梳毛,“你想看墨嵩破案嗎?”

顧原沒回答他,眼睛看著墨臨修長的手指在原原的毛發上屈著,思緒有些飄遠。

墨臨繼續說道:“老頭破案手段一般,但從不缺資源,他朋友很多,辦事效率很高,有他幫助,破案進度能加快,最重要的是,當年的事情他比我清楚,告訴他是對的。”

墨臨說了這麼多,像是在安慰顧原。

他想見墨嵩確實是因為墨臨,現在超雄被盯上了,他擔心墨臨也會被盯上,如果墨嵩在身邊,他會安心一點。

“彆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墨臨低著頭,慢條斯理的在原原的腦袋上綁了一個蝴蝶結。

“按照以往的規律推測,被盯上的超雄會被逼著犯罪,直到完全被警方控製,或者自殺。”墨臨說道:“所以,即使我被盯上也不會出事,我有大把的時間和他們周旋。”

“你的意思是,”顧原的腦袋開始運轉起來:“他們不會直接殺人?”

顧原突然想起了最近發生的幾起案子

魏州,他在連續害死三個人後,上吊自殺。

曾慶,現場很多人目睹他跳樓。

從這一點來看,墨臨的推測是對的,他們是被逼死的。

至於王誌奇,警察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沒個人形了,而且精神有些失常,但並沒有選擇自殺。

難道是精神控製?

顧原忽然有了個想法:“你身邊,有沒有特彆厲害的心理醫生?”

“特彆厲害的”墨臨撫摸原原的手停了下來,站起身:“莫非算一個。”

“莫非?”顧原想了一下:“我覺得他應該沒問題。”

“為什麼覺得他沒有問題?”顧原垂眸看著顧原:“你是不是覺得他幫了你,所以就對他放鬆了警惕?”

“嗯,而且他看起來人不錯。”

“你知道的,我這人沒什麼怕的。”墨臨眼神溫柔的看著顧原:“隻要你保護好自己我就沒事。”

顧原愣了愣,點了點頭。

“最近你身邊會跟著幾個保鏢,我知道這樣很難受,但請你為了我忍耐一下。”

顧原心說:不是應該保護你嗎?怎麼最後變成保護我了?

“你把保鏢給我了,你自己呢?”

“放心,我早有安排。”墨臨沉聲說道:“你可以見莫非,但是下一次得你選地方,不要去自己把控不了的地方。”

“知道了,你放心。”

*

第二天,中餐館投毒事件上了新聞頭條。

有人在客人喝的熱湯裡下了毒,導致26人進醫院,不過好在26人都脫離了危險,至於中的什麼毒,並沒有向外公布。

雖然沒有造成人員死亡,但影響惡劣,岩海市刑警支隊迅速介入,對中毒事件展開了調查。

一大早王嶽就召集大家開了個緊急會議。

“有毒的湯桶處在公共區域,每個人都可以接觸到,店裡雖然裝了監控,但人來人往的,要把每個人都找回來問話,難度非常大。”

王嶽見大家都很沮喪,為了鼓舞大家,他又說道:“雖然要找到下毒的人很難,但圖偵組那邊會配合我們調查,相信有他們的配合,我們很快就能破案!”

“隊長,他們中的什麼毒?”

“醫院那邊早上來的電話,是河豚毒。”

“河豚毒?”鄭茂隻知道河豚有毒,但沒想到毒性竟然這麼強,他昨天看新聞,120的醫生說中毒的人已經接近休克了。

王嶽想了一下,繼續說道:“投毒者應該踩過點,知道這家中餐館在免費提供熱湯,而且人流量大,他應該不止一次去過那家店裡。”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店裡的服務員應該不止一次見過這個人,沿著這個思路調查,說不定會有新發現。”

李蒙也讚同王嶽的觀點:“這樣確實能縮小範圍。”

大家討論完,王嶽就開始分派任務。

一轉眼,五天過去了,案件卻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網上已然炸開了鍋,看得出來大家都很恐慌,許多人發文表示,已經不敢在外麵吃飯了。

就連從來不做飯的懶漢也洗手做起了湯羹。

顧原滑動手機,今天投毒事件又占了岩海市熱搜的前三條:

【網友拍攝的中毒者倒地視頻。】

【投毒者沒有抓到,請問你還敢在外麵吃飯嗎?】

【投毒者心理分析。】

顧原老是能看到網友帶話題圈墨臨,要他出來分析投毒者的心理,給出犯罪肖像側寫。

顧原翻著網上的熱點話題,也跟著圈了一下墨臨,這兩天墨臨在鄰市開會,今晚才會回來。

他剛圈完,就接到了李蒙的電話。

“顧原,出事了!”

又有人死了。

*

案發現場在一棟很老的小洋樓裡,樓不高,才七層。

顧原到樓下的時候,門口已經塞滿了警察,周圍圍了一堆居民,七嘴八舌的八卦著。

顧原來之前已經提前得知了屍體的情況——一具高度腐敗的巨人觀屍體。

他全副武裝過來的,帶了三層手套,走到電梯口時,李蒙把自己的防毒麵罩摘了下來,遞給他。

“發現屍體的是房東,因為租客沒交房租,打電話又不接,所以房東就去敲門了。

剛到門口就聞到一股怪味,結果打開門,床上躺著一具屍體,死了有段時間了。房子不透氣,你還是把這個戴上吧!”

護目鏡下,顧原看了看李蒙手裡的防毒麵具。

他剛來警局的時候,李蒙就很照顧他,每次出現場的時候也會特意的站在他身旁。

“不用。”顧原推了推鼻梁上的護目鏡:“法醫的基操。”

李蒙愣了一下,心說:這是在裝逼?

他收回防毒麵罩,給自己重新戴上。

到五樓的時候,顧原才明白李蒙為什麼要讓他戴防毒麵具,因為味道實在是太衝了。

他此刻才明白李蒙說的“不透氣”是怎樣的不透氣。

即使做法醫多年,他還是沒辦法習慣這麼刺鼻的味道。

此時顧原看了一眼李蒙,真希望剛才的對話能重新來一遍。

他提著勘察箱往裡走,路過五個緊閉的防盜門。

為了方便出租,五樓被人為改造過,原本的格局已經看不出來了,整個五樓都被隔成了一個個的小房間,一共6個房間,每個房間都有一個門,門上安著一把防盜鎖。

房東買下整層樓來出租,但房子太老舊,隻租出去一間。

走廊是完全密閉的,樓梯口砌了一道門,長時間關閉,屍體的味道直接從房間裡飄出來,在窄窄的走廊上消散不去。

顧原走到最裡麵的那間房,首先迎接他的是更加刺鼻的屍臭味,其次就是從屋內衝出來的碩大蒼蠅,蒼蠅振翅的聲音很吵,聽上去像是有成百上千隻,他幾乎丟失了視線。

受到驚嚇的蒼蠅開始四處亂竄,好幾隻撞到了顧原的護目鏡上,在透明的塑料上留下了點狀汙漬,又幾隻不願意飛走的,顧原揮手趕走了。

這間屋子是長房形的,目測隻有六平米左右,廚房、洗手間、臥室都在同一個空間裡,房間裡沒有窗戶,隻有一個老舊的空調,味道散不去。

這些散發臭味的脂溶性小分子隻要附著在牆上,就會難以去除,房東估計得鏟掉牆皮重新裝修了。

【作者有話說】

新案子來咯!

102 垃圾堆裡的人

床占據了整間屋子的三分之一, 除去衣櫃和一張很小的桌子,可以容納人的地方很非常有限。

顧原環視了一下四周,天花板很低, 燈光也很暗, 有種壓抑的感覺。

所謂的廁所和廚房其實就是兩個麵積不到一平米的小隔間, 被一個推拉門分隔開。

空間有限, 他進去了,現場勘察的其他刑警就得出去站著。

顧原勉強找了個可以落腳的地方,將銀白色的勘察箱放在地上, 大大小小的黑色蟲子受到驚嚇開始四處亂竄。

周圍散落著蠅蛹, 還沒有破殼, 結合現場的溫度和濕度,初步估計, 死亡時間在5-6天左右。

但真正讓人覺得窒息並不是狹小的空間,而是房間裡隨處可見的堆積成山的垃圾。

它們無處不在, 見縫插針,讓本就狹小的房間變得更加擁擠。

吃剩的快餐盒、變質的飲料、隨處可見的衛生紙、還有一些看不出原貌的垃圾堆積在一起, 讓這間屋子看起來就像一個垃圾站。蟑螂在其中穿行,敏捷的老鼠躲在暗中偷窺著房間裡的闖入者。

死者生前究竟經曆過什麼?為什麼會生活在這樣的地方。

床緊靠著兩麵牆放著,床的上方是懸空的櫃子,擺著一些雜物, 屍體就躺在雜物下麵, 巨人觀的身軀占據了整張床。

顧原看見櫃子上有一個棕色的錢包, 他拿起來, 打開, 裡夾著一張身份證, 除此之外, 還有幾張十塊的零錢,和一些會員卡把錢包撐得鼓鼓的。

“葉青,女,32歲,岩海市本地人。”顧原念出了死者的信息,然後將身份證塞回錢包裡,遞給了李蒙。

李蒙接過錢包,將裡麵夾著的卡片都拿出來看了一眼。

身份證上的女人看起來不算漂亮,但五官還算端正,牙齒微微有些凸。

他又看了一眼死者的臉,完全看不出來是同一個人。

錢包裡光是信用卡就有七八張,幾乎每個熟知的銀行都辦了一張。信用卡裡夾著一張理發店的會員卡。

這張會員卡引起了李蒙的注意,他知道這家店,人均消費並不低。

上次他被朋友帶進去洗過一次頭,竟然要收他九十九塊錢,他印象非常深刻。在他的消費觀念裡,男生剪頭發最好不要超過二十五。

九十九的價格,就洗個頭,連頭發都沒有剪,他打死都不會再進第二次,不過現在看來,他還要再進一次了,死者留下的這張卡是很重要的線索。

在不清楚死者人際關係的情況下,隻要有一點線索都應該查下去。

“物證袋。”

就在李蒙想這些的時候,身側的顧原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他立即遞過去一個物證袋,將袋口牽開。

一個發卡落入袋中。

李蒙提起來看了看,發卡上還爬著幾根白花花的蛆,儘管這樣,也不影響心形的發卡在泛黃的燈光下散發著光芒。

發夾上的水鑽看起來很精致,在燈光下折射著五彩的光芒,和整個房間的氛圍格格不入。

他再次看向床上的屍體,忽然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仿佛這具屍體變得鮮活了起來。

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個長頭發女人,精心的打理了頭發,還在頭發上夾了這枚漂亮的愛心發卡。

她並不美麗,但絕不是像現在這樣毫無尊嚴的死在充滿垃圾和蒼蠅的房間裡。

他有些感慨,情緒也變得愈發低落。

床上的屍體已經呈現出巨人觀,屍體麵目腫脹,完全無法辨認五官輪廓。

要確認身份還得做DNA,僅靠身份證還不能確定死者身份。

他將物證袋遞給站在門口的鄭茂,“馬上讓夢蘭去查死者的身份,儘快聯係家屬過來做DNA。”

“好的,蒙哥。”

緊接著,顧原大致的檢查了一遍屍體,屍體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睡裙下有大片白蛆蠕動,細看之下,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遮蓋住了。

他用戴著手套的手撥開兩腿之間凸起的白蛆,整個人都僵住了。

李蒙發現了他的異常,在旁邊問:“怎麼了?”

顧原回過神來,雙手朝屍體兩腿間伸了過去。

這一次,他捧起了一個圓滾滾的拳頭大小的東西,那東西還連著一條帶子,帶子後麵還拖著一坨爛肉。

李蒙一下子也愣了,“這是?”

“死後分娩出來的胎兒。”顧原的聲音冷冰冰的,像沒有感情的機器。

李蒙:!!!

他忽然有點震驚得不忍直視。

“死後分娩?”李蒙隻聽彆人提起過,自己還是第一次遇到。

顧原解釋道:“人死後腹部產氣菌大量繁殖,腹內壓升高,壓迫子宮,使得宮內的胎兒被擠出陰.道。”

顧原頓了頓,又補充道:“這個胎兒應該已經三四個月了。”

李蒙盯著顧原手中那團拳頭大小已經發綠的胎兒,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把袋子拿過來。”顧原手裡捧著胎兒,白色的蠅蛆一簇一簇的往下掉,然後摔在床單上四散開,臍帶上的蠅蛆沿著臍帶爭先恐後的往上爬。

顧原手上已經爬滿了蠅蛆,好在橡膠手套緊緊的套在解剖服上,它們並沒有機會鑽進去。

顧原麵若冰霜,根本沒把這些蛆當回事。

李蒙牽開袋子,把胎兒連同胎盤一起裝進了袋子裡。

“胎兒需要加急做DNA。”李蒙把袋子遞給了門口接應的鄭茂。

鄭茂的手激動得有些顫抖,“知知道了蒙哥。”

鄭茂接過裝著胎兒的袋子後整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不敢看自己手裡的東西,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李蒙的後腦勺。

可即使他不看,也能聽到那些蠅蛆蠕動的聲音,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東西,那些蛆就像開了0.5倍數,在袋子裡漫無目的的蠕動,相互摩擦,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他忽然感覺有些反胃,唾液一下子湧了出來,最終沒能忍住,靠著走廊的牆,“哇”的一聲吐了。

“這小子又吐了!”李蒙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每次都吐,我還以為這次不吐了呢!”

他走到門口安慰鄭茂:“沒事,多吐幾次就好了,我們都是這麼過來的。”

此時的顧原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完全聽不見外麵的調侃聲和鄭茂悲催的嘔吐聲。

蠅蛆包裹著屍體,顧原檢查了一遍死者的四肢,沒有發現致命的外傷痕跡,膨脹的肢體被衣物緊緊包裹,不易分離,這給初步屍檢帶來了難度。

現場環境惡劣,不利於解剖,看樣子得把屍體帶回殯儀館,做初步清理後再進一步屍檢。

李蒙叫進來幾個經驗豐富的刑警,大家一起用力,把屍體裝入了裹屍袋中。

屍體被抬走後,顧原在床底下發現了四個礦泉水瓶子。

瓶子裡裝滿了深褐色的液體。

此時他才注意到,床頭有一個垃圾桶,垃圾已經從桶裡溢出,散落在地上,其中一張帶有打印字跡的診療單引起了他的注意。

顧原撿起來看了一眼,“鹽酸舍曲林”幾個大字出現在眼前。

鹽鹽酸舍曲林是治療抑鬱症的藥物,顧原在擁擠的桌麵上巡視了一圈,找到了死者正在服用的藥盒。

此時,站在他身側的李蒙忽然說:“這外賣盒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顧原回過頭,看見那堆垃圾的最上麵放著一個裝外賣的袋子。

他回憶了一下,“這不是盧江老字號的快餐盒嗎?”

一個星期前的集體食物中毒事件影響惡劣,刑警支隊接手了這個案子,在調查中餐館的時候,顧原發現這家中餐館用的外賣盒很特彆,上麵印了“盧江老字號”五個大字。

廬江老字號發生了食物中毒事件,那這名死者會不會就是吃了他們家的外賣才死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就是第27個受害者。

屍體被運往了殯儀館,躺在殯儀館的解剖室裡。

在去除了大部分蠅蛆後,綠色的靜脈網浮現了出來。

顧原用剪刀慢條斯理的剪開死者身上緊繃的衣物,死者穿著一條白色睡裙,很寬鬆的款式,可屍體已經巨人觀了,裙子被撐得非常飽滿。

衣物下仍有許多蠅蛆在蠕動,褪去衣物後,也沒有發現軀乾部有致命傷口。

死者的皮膚被蠅蛆嚴重破壞,最直觀的痕跡已經觀察不到,他隻能進一步往屍體內部探查。

顧原對屍體做了“Y”字形切口,順著暴露的肋骨嫻熟的切斷肋骨與胸骨之間的肋軟骨,最後用鉗子夾斷胸骨與鎖骨之間的關節,提起了胸骨。

提起胸骨柄後,兩側的肺和緊緊夾在中央的心臟便暴露了出來。

他提取了一點死者的肋軟骨做DNA檢測。

與肺鏈接的氣管首先被完整的遊離出來,甲狀軟骨完好,內部通暢,沒有機械性窒息的痕跡,肺部也沒有基礎性疾病。

顧原剪掉與心臟連接的上下腔靜脈,將心臟完整的遊離了出來,然後自右心後外側緣剪開右心房、右心耳,檢查右心房內有無血栓。

不僅沒有發現血栓,二尖瓣和三尖瓣也沒有明顯的增厚和狹窄。

顧原依次排除可能導致死亡的原因,隨後,冠狀動脈被切開。

切開冠狀動脈後,顧原發現冠狀動脈管腔非常狹窄,狹窄意味著心臟會出現供血不足,嚴重的會導致猝死。

103 垃圾堆裡的人

接下來, 顧原解剖了死者的腹腔和顱腔,均未發現致命傷和明顯病變,所以現在隻能等待毒物分析結果。

檢測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死者的心尖血內提取到了河豚毒素。

顧原對這種毒素有所耳聞。

河豚毒素, 是一種神經毒素, 中毒後會出現神經麻痹症狀, 從口唇蔓延到指端,最終全身麻痹,肌肉癱軟, 肌腱反射也會消失, 呼吸和脈搏會變得很微弱, 看起來就像死了一樣。

這種毒素來源於河豚的卵巢,無法經過烹飪破壞, 如果中毒的劑量比較小,中毒者身體可以耐受的話, 24小時後毒素會逐漸被身體代謝,慢慢恢複機體正常功能。

顧原和眾人解釋了這種毒的毒性原理, 王嶽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說道:“怪不得120救護車趕來的時候,餐館內中毒的人表現出了明顯的休克狀態,當時大家都以為這些人會死。

死者生前在廬江老字號訂過外賣, 而且中的是同一種毒, 發生時間又相近, 這兩起案子應該有關聯, 李蒙, 你帶人去店裡查一下死者的訂餐時間。”

因為這一發現, 李蒙又帶人走訪了廬江老字號, 詢問了店裡的服務員,還調取了外賣訂單。

沒過多久,李蒙就帶回了消息:“死者生前幾乎每天都要在店裡定午餐,投毒事件發生之後,店裡就沒有再接訂單了。

店裡的最後一份訂單就是死者下的單。當時事發突然,大家都很慌亂,誰也沒有想起那份有毒的外賣。”

“也就是說,葉青成了唯一一個被河豚毒毒死的人。”顧原隱約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葉青中毒後,身邊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助她。

當120的車在城市裡呼嘯而過時,她隻能躺在出租屋裡等待死亡。

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沒人知道她已經死在了屋裡,她孤獨的躺在那裡,慢慢的腐爛。

從發現屍體一直到現在,沒有家屬到警局認領屍體,顧原問過夢蘭才知道,葉青已經沒有親人了,唯一一個奶奶也在兩年前去世。

一年前,葉青曾在微博上發表過一條動態:是我病了,還是這個世界病了?

這是她最後一次把自己的心情發布在網上。

或許她已經找到了讓自己難以接受的答案。

顧原看了葉青的訂餐記錄,從兩個月前開始,她每天都依靠外賣度日。

外賣吃完了就扔在房間裡,即使生蛆了也不會拿到樓下扔掉。

她的心理狀態非常不好,但她無力走出來。

在那之前,葉青就已經開始服用鹽酸舍曲林,藥吃完之後,她並沒有繼續吃下去。

她的信用卡欠了很多錢,但她沒有薪水償還,所以她愈發的焦慮。就這樣維持了兩個月,直到她死在屋裡,這一切才被人知道。

她在死前是多麼的無助。

顧原幾乎可以想象出來,最後的那兩個月,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看著房間裡的垃圾越來越多,卻沒有任何想要改變現狀的想法。

或許那時候,她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垃圾,當成了不能見光也沒有未來的行屍走肉。

顧原帶入自己後,情緒受到了影響。

直到墨臨的電話打來,他才從情緒中抽離。

墨臨已經開完會了,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聽見顧原的聲音不太對勁,他稍作聯想,就猜了個大概。

一定是今天遇到的案子影響了心情,不過顧原一般不會因為案子棘手而心情不好。

所以,應該是彆的原因。

“一個人能在黑暗中承受多久?”顧原問墨臨。

顧原的聲音很沉,問的問題也很沉。

墨臨換了一隻手拿手機:“你指的是客觀存在的黑暗還是人心裡的黑暗?”

“心裡的。”

“人有心理防禦機製,沒那麼容易被打敗。”墨臨沉聲道:“是不是死者影響到了你的心情?”

顧原沒有否認,“我最近總是這樣,解剖屍體的時候會感受到死者的情緒。”

墨臨沒說話,靜靜的聽著。

他很清楚這種感受,這種感受就像一個漩渦,他必須拽住一束光,才能不被吸入黑暗中。

“葉青死前,肚子裡還有一個三四個月大的孩子,她應該是知道這件事,所以沒有再吃抗抑鬱的藥物。

如果她繼續治療,也許情況會不一樣。”

墨臨心下了然。顧原應該是覺得葉青本可以不死,但她死了,所以才這麼悲傷。

和顧原通完電話後,他立馬給王嶽撥了電話,了解了一下投毒案的經過。

“很明顯,這次投毒是有預謀的,但是投毒者的做法有些不合邏輯。”

“哪裡不合邏輯?”王嶽問。

“如果對方想要中毒的人死,他乾嘛不直接用劇毒?農藥,毒.鼠強,這些都很容易獲取,而且毒性更大。

如果對方不想中毒的人死,隻是為了愚弄他人,他為什麼要選擇河豚毒素這麼難以提取的毒?”

這個問題問得王嶽一時間無法回答。

墨臨也點到為止:“那就不打擾王隊長查案了,對了,你們還在加班嗎?需要帶宵夜過來嗎?”

“顧原還沒下班,他晚上沒吃多少,這會兒應該餓了。”

王嶽直接給出了墨臨想要的答案。

“好。”

墨臨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這個老狐狸,”王嶽嘀咕道:“繞這麼大一圈,原來隻是想給某人送宵夜,我還以為在關心我呢!”

半小時後,墨臨提著兩大袋外賣來了。

此時王嶽正召集大家一起討論案子,顧原也在其中。

墨臨把外賣都放在近門的桌子上,自己找了張椅子靜靜的坐著,聽大家討論案情。

“顧原你怎麼看?”王嶽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顧原身上。

顧原晃了晃神,“剛才講到哪了?”

王嶽見顧原一臉嚴肅的想事情,還以為他心裡有想法了,沒想到,竟然站在那裡打醬油。

“剛才說到,投毒者的目的是什麼?”

顧原沉思了片刻,緩緩開口:“他投放的河豚毒素沒有達到致死量,他不想讓人死。”

不遠處的墨臨在聽到顧原的回答後不由得挑了一下眉。

王嶽:“那他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單純的想要製造社會恐慌?愚弄大家?”

李蒙還沉靜在顧原剛才的話裡,他皺著眉想了一會,說道:“可是,出租屋裡不是死了一個嗎?”

顧原:“那個人是被篩選出來的。”

王嶽:“篩選?什麼意思?”

“幾年前,有一種感冒病毒在人群裡傳播,”顧原不緊不慢的說道:“很多身體好的年輕人被傳染後很快就康複了,但這個病的病死率依然很高。

因為去世的大多數都是有基礎性疾病的老人,很多老人被感染後熬不過去。

於是就有人說,這場病是老人的天敵。

所以我認為,這次投毒事件很可能也一樣,投毒者的目標或許並不是店裡吃飯的人,他並不想要他們死。

真正死掉的人,或許才是他的目標。”

顧原的話猶如一道驚雷,在王嶽的腦子裡劈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

因為葉青是點外賣中的毒,所以王嶽一直認為,葉青的死隻是個倒黴的意外。

現在聽顧原這麼分析,他忽然覺得自己忽略了很多東西。

就像顧原說的那樣,病毒在篩選體弱多病的老人。投毒者也一樣,在篩選會死的那個。

所以,葉青的死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謀殺!

緊接著,顧原用醫學知識闡述了自己的觀點。

“河豚毒素會麻痹人的肢體,直接降低血壓,導致腦部和心臟缺血,葉青的冠狀動脈狹窄,心肌本就容易出現缺血,在攝入這種劑量的河豚毒素後,她幾乎必死無疑。”

顧原說完後,在場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我讚成顧法醫的觀點!”

一個聲音從眾人身後響起,大家紛紛回頭,一股商務氣息撲麵而來。

隻見墨臨站在白熾燈下,西裝革履,麵帶笑意。

這身西裝的收腰做得很好,顯得腿有些過分長了,讓人移不開眼。

墨臨彙報完工作就直接回來了,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他這麼趕時間,其實隻是為了給顧原帶宵夜而已。

眾人的視線先是落在墨臨身上的,隨後便移到了墨臨身後的宵夜上。

“哇,墨老師還帶了宵夜!”鄭茂一下子竄了過去,隔著袋子吻裡麵的香味。

“我們這待遇也太好了吧!”李蒙早就餓了,此時看見食物就像看到了曙光。

大家也都放下手裡的資料,開心的湊過去扒拉袋子。

王嶽:“你們慢點搶,給我留點!”

“放心吧隊長,管夠!”

顧原沒注意其他人說了什麼,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墨臨身上沒有移開過。

剛才他的情緒還很低落,整個人也提不起什麼精神,可就在墨臨出現的那一刻,那些不好的情緒都通通不見了。

顧原前兩天看了一本書,書裡狐狸對小王子說:“我的生活很單調。我獵殺雞,人獵殺我。所有的雞都是相同的,所有的人也是相同的。我已經有點厭倦。但如果你馴化我,我的生活將會充滿陽光。我將能夠辨彆一種與眾不同的腳步聲。”

一開始顧原並不能讀懂狐狸說的話,可就在剛才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墨臨對他來說就是那個與眾不同的聲音。

此時,那隻狐狸仿佛趴在他耳邊說話。

“我不吃麵包,小麥對我來說沒有用,但你的頭發是金色的,小麥也是金色的,我喜歡風吹過麥穗的聲音……”

他什麼都不用做,隻要站在他麵前,就是意義。

【作者有話說】

寫一章更一章~

104 垃圾堆裡的人

顧原給出的推測合情合理, 王嶽等人討論後決定根據這個思路繼續展開調查。

小洋樓和關鍵路口都沒有裝監控,給調查帶來了很大的難度。

圖偵組結合了葉青的手機聯係人名單,嘗試在飯店監控中尋找重合的人臉。

現在人臉識彆技術已經很成熟了, 沒過多久, 一個叫陳岩的男人進入了圖偵組的視線裡。

“陳岩有過前科, 15歲的時候因為捅傷人被判了3年, 出獄後進入美發行業,近十年來一直在岩海市工作,今年33歲, 未婚。”

夢蘭和圖偵組的人對接上了, 將陳岩的身份信息和照片投到了PPT上:“案發當天, 監控拍到陳岩在湯桶周圍徘徊,但他並沒有接觸到湯桶。”

“沒有接觸到湯桶, 是不是就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鄭茂問。

王嶽陷入了沉思,不甘心這條線索就這麼斷了, 隻要有一點可能性,他都應該調查到底, “夢蘭,把陳岩的所有信息調出來,查他的手機聯係人,轉賬賬戶, 看看他有沒有同黨!”

“明白。”

“李蒙, ”王嶽轉頭對李蒙說, “一會我倆一起去陳岩工作的地方, 探探他的虛實。”

*

陳岩工作的理發店距離葉青住的小區不遠, 就隔著一條街。

廬江老字號正好在理發店和小區的中間。

李蒙和王嶽去的時候, 廬江老字號還在停業整頓, 大門關著。

車往前開了幾百名,就到了一處比較僻靜的地方,馬路邊上停著很多豪車,李蒙抬頭看著頭頂那塊高大上的大理石牌匾,光是站在門口,就有一種錢包要空的感覺。

牌匾上寫著——悅己美發。

李蒙拿出了葉青生前辦的會員卡,對著牌匾認了一下,的確是同一個地方。

葉青曾出現在這裡,可能很早之前就認識陳岩,她死的那天陳岩也在飯店裡,就算陳岩不是凶手,也應該能提供一些線索。

陳岩是目前為止,他們找到的,唯一一個和葉青的死有聯係的人。

他們在門口停留的這段時間,已經進去了幾個雍容華貴的富婆。

有個富婆在進去之前還打量了站在門口的王嶽和李蒙。那眼神讓王嶽覺得很彆扭,他感覺自己就像被狗盯上的肉一樣。

“這TM是什麼地方!”

王嶽有種不祥的預感。

“剪頭的唄,不然還能是什麼地方?”

李蒙率先走了進去,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了前台。

一進去王嶽就覺得不太對勁。

這家店的店員顏值都很高,乍一看去,還以為進了男模場。

怪不得富婆都喜歡來這裡剪頭發。

他的視線在一樓繞了一圈,硬是沒看到一個女店員。

“先生,你的卡上已經沒有餘額了,需要充值嗎?”

前台帥氣的潮男小哥看著李蒙,眼睛大大的,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

李蒙愣了一下。

王嶽轉過頭,看了一眼李蒙,“你發什麼愣?”

此時前台的小哥正在記憶裡搜索有關於鑽石VIP的信息。

店裡的鑽石VIP他基本上都有印象,但都是女的,他實在想不起來還有看起來這麼剛猛的客人。

麵前的兩個人身上穿著寬鬆的黑色T恤,胸肌輪廓若隱若現的,都留著寸頭,也不像是來消費的。

他又看了一下會員卡的登記信息。

居然是葉青!

葉青的卡怎麼會在他們手上?

難道是她的新寵?

正當小哥想入非非時,李蒙出示了自己的刑警證:“葉青你認識嗎?”

小哥一時語塞,心說:難怪氣質這麼獨特,原來是刑警大哥!

他在心裡為剛剛的揣測表示歉意,立馬恭敬的回答道:“認識的,葉青是我們這裡的鑽石會員,以前經常來,不過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來了,她怎麼了?”

李蒙和王嶽對視了一眼。

王嶽說道:“葉青在這裡有沒有比較熟的理發師?”

“有的,埃文和她很熟。”

“他在嗎?”

“在的,他在二樓。”

王嶽看了一眼旁邊的旋轉樓梯,直接走了上去。

等兩人上了樓,前台小哥立馬用座機打了個電話,看上去戰戰兢兢的。

“她死了?”

“啊?好端端的,怎麼會死啊!天哪太恐怖了!”

埃文表現得很驚訝,“她好幾個月沒來找我了,我以為她生我氣了。”

“為什麼這樣說?”

“之前葉青和我表白過,她說她喜歡我,我沒答應。你們也知道,我們這些理發師天天都要和女人打交道,給不了女人要的安全安,談什麼戀愛。”

埃文還要給客人燙頭發,於是說道:“麻煩你們等我一下,我要和客人說一下。”

王嶽:“你去吧,我們在這裡等你。”

王嶽看了一眼埃文身份證上的照片,又看了看正在燙頭發的埃文,差點以為是兩個人。

普普通通的陳岩換了一身潮流的造型就變成了帥哥埃文。

此時埃文時不時的會說兩句話,逗得燙頭發的中年女人哈哈大笑。

是個討女人喜歡的男人。

王嶽心裡頓時有了一個想法:葉青肚子裡的孩子,會不會是陳岩的?

不管如何,先帶陳岩回警局采個DNA再說!

埃文將手裡的工作交給他的助理後,就打算去廁所點根煙,還沒進廁所,就被李蒙攔了下來。

“完事兒了嗎?完事了就跟我們走一趟!”

陳岩剛掏出來的煙又落回了兜裡:“我上個廁所就去!”

“去警局上。”

“我工作還沒做完!”

“我們會給你老板打電話的。”

*

一路上,陳岩的臉色一直不太好。

顧原來采集DNA的時候他的反應也很抗拒,但那麼多警察盯著他,他隻能配合。

采集完DNA後,他的臉色更差了。

李蒙和王嶽並排坐著,王嶽審問他,李蒙負責記錄。

“她是我們店裡的鑽石VIP。”

“鑽石VIP是個什麼概念?”王嶽問。

“充值3萬是黃金VIP,充值5萬是鉑金VIP,充值10萬就是鑽石VIP了。”

這個數字讓王嶽很驚訝,他無法想象,也理解不了,剪個頭發可以花費這麼多錢。

葉青住在那樣的地方,竟然可以掏出這麼多錢充值鑽石VIP。

王嶽想起了葉青那堆空掉的信用卡。

應該是把信用卡裡的錢套出來充值的,這個讓夢蘭查一下就清楚了。

“她沒事的時候就來店裡坐坐,她喜歡讓我服務她,我知道她對我有意思,但我不能拒絕客人的要求。

她說她是個孤兒,小時候被奶奶撿到才活了過來,她奶奶去世之後,她就徹底沒親人了。

我問她有沒有想過找到自己的親人,她說不找,就算再麵前都不會相認。”

“她有沒有和你提到過和她有關的人?”

陳岩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你有沒有和她上過床?”

陳岩臉色一變,說道:“沒有。”

王嶽:“她懷孕了你知道嗎?”

陳岩的眉頭動了動,然後搖頭。

“我們會驗DNA,你的DNA已經送去檢驗了,如果檢驗結果證明孩子的父親是你,那你就是在對警察撒謊,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嗎?”

陳岩已經蹲過一次牢,當然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他的臉色十分難看,低著頭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才支支吾吾的說道:“我們上過床。”

“什麼時候的事?”

“幾個月前,我記不清了,她強迫我的!”

“她強迫你?”李蒙聽不下去了:“你人高馬大的,她一個女人,怎麼強迫你?”

“真的是她強迫我!”

“你要不願意,這事能成?”李蒙發出了靈魂拷問。

陳岩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她給我錢讓我和她和她上床。

後來她可能錢用完了吧,就沒再來過了,之後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

監控室裡,一堆人聚在一起看陳岩審訊的視頻回放。

夢蘭:“他是真不清楚還是假不清楚?”

王嶽:“不好說,畢竟他沒接觸到湯桶,我們也沒有證據。”

李蒙:“凶手不是他我就倒立洗頭!”

李蒙說完,夢蘭和王嶽同時回頭看著他。

李蒙:“你倆看我乾嘛?!”

夢蘭沒說話,歎了口氣,回過頭繼續盯著視頻。

王嶽則來了一句:“小桂圓說啥他都信。”說完還搖了搖頭。

“你懂啥,”李蒙說道:“我是重情重義的人。”

李蒙心裡在想什麼王嶽一清二楚,隻是小桂圓已經有了墨老師這麼優秀的對象,李蒙是絕不可能有機會的。

今天他看到李蒙對著前台小哥發呆他就感覺不對勁,那個小哥皮膚白白的,看著倒是和顧原有幾分像。

可憐他這兄弟這麼多年了還是放不下。

之後的審訊還是沒有什麼進展,夢蘭和刑偵組的人配合調查陳岩的社交也沒有什麼收獲。

就在大家認為調查方向可能出錯的時候,陳岩的一個小動作引起了王嶽的注意。

他總是時不時的看表。

王嶽:“你看表做什麼?”

陳岩:“哦,沒什麼,就是想知道自己進來多久了。”

審訊室外,顧原注視著裡麵的動靜,他看出陳岩神色有些不對勁,所以又特意觀察了一下。

王嶽從審訊室裡出來後喝了一大杯檸檬水:“我覺得這家夥不正常!”

“那裡不正常?”李蒙問。

“他好像有什麼急事,一直在看表,但他不肯說。”

“放他走。”

顧原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不是,”李蒙不能理解:“怎麼就放他走了?”

“顧原的意思應該是假意放他走。”王嶽琢磨道:“然後我們再帶人偷偷跟著他,24小時監視。”

李蒙:“明白!”

李蒙監視了陳岩8個小時後,這貨終於從家裡走了出來。

此時天已黑,陳岩穿了一件黑色風衣,帶著黑色漁夫帽和口罩,上了一輛保時捷敞篷。

他立即開車跟了上去。

半小時後,保時捷停在了一家星級酒店外麵。

陳岩下了車,駕駛位也下來一個打扮雍容華貴的中年女人。

李蒙看這架勢,兩人是要去酒店打撲克的節奏。

【作者有話說】

來了哦

105 垃圾堆裡的人

陳岩和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一前一後的進入了酒店, 進電梯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酒店的大門口。

那輛黑色的私家車看起來很眼熟,之前一直停在他家樓下。他在家的時候從窗簾縫隙裡瞄到過。

有人在跟蹤他。

除了警察, 應該沒有彆人了。

正想著, 他脖子一緊, 領帶被人拉住了。

確切的說, 他的領帶被女人那隻塗著鮮紅色指甲油的手給拉住了。

他不得不先進電梯。

女人用的力比較大,他一個踉蹌,險些撞在對方那將近兩百斤的身體上。

女人勾著他的領帶, 他假裝矜持的後退, 給對方發揮的空間, 在女人收回手的時候,他又轉為了進攻, 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了手帕,輕輕將女人唇上的口紅擦掉。

“擦我嘴乾嘛?”女人不解的問陳岩。

“擦了我才好親。”

他說完這句話, 女人立馬臉紅了。

他並不喜歡這個女人,無論對方多難看, 他都可以放平心態坦然麵對,還能在適當的時候逗得對方想入非非。

女人捏住了他的手腕,“用你的嘴擦。”

女人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是赤.裸裸的欲望。

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陳岩覺得眼前的女人如狼似虎。

她和葉青完全不同, 葉青是含蓄的女人, 即使已經和他坦誠相待, 也不願主動半分。

相比之下, 他還是更喜歡葉青。

想到這裡, 陳岩走神了。

“想什麼呢?”女人似乎有些掃興。

他回過神來, 在女人的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電梯門已經開了,女人推開他,走了出去。

陳岩跟著女人往右側的走廊走去。

走廊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麵幾乎沒有聲音,女人那笨重的腳在地毯上拖行,發出難聽的聲音。

他看著女人的背影,想起她身上的假貨名牌,想起她說話時嘴裡散發出來的惡臭,想起她那塌軟稀疏泛著油光的頭發

走廊並沒有多長,陳岩卻覺得走了很久。

隨著滴答的清脆聲響起,門開了。

女人走了進去,給他留了門。

陳岩走過去,手放在門把手上,他又回頭看了一眼。

走廊的儘頭像無人區一樣靜謐。

他的心仿佛在無聲歎息。

他將門關上,上了門栓。

轉身的時候,看見女人已經脫掉了外套,露出兩截雪白的手臂,肥肉推在手肘上麵,像兩截大白蘿卜。

她朝他揮動手臂,“埃文,你發什麼呆?”

女人說完就躺床上去了,柔軟的床瞬間被壓得塌陷了下去。

陳岩走過去,彎下腰幫對方脫掉高跟鞋,隔著襪子揉按著腳上的穴位。

他忽然想起自己剛出獄的時候,那時候什麼都不會,知道他有前科,老板都不敢用他,他四處碰壁,最後竟然在夜店落了腳。

因為外貌條件好,他經常被揩油,男女都有,漸漸的他也習以為常了,因為大家都這樣。

他沒學曆,沒本事,更沒背景,靠著副皮囊在夜店混得風生水起,但是年紀大了,有些玩不動了,就想學一門手藝。

靠著唯一的優勢,他進入了美發行業,一乾就是兩年。

他沒想到,他都從良了,還是有人想包養他。

葉青不是第一個想包養他的女人,他也的確被理發店裡的客人包養過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錢來得快去得也快,他讓富婆開心,富婆就給他錢花,豪車也給他開。

但富婆很快就膩了,他也很識相的卷鋪蓋走了人。

所以他從來不會對女人付出真心,所有的關係都是互取所需罷了。

他按完了左腿又換了右腿,女人卻摁耐不住了,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放下對方的腿,走到床頭坐下。

他剛坐下,女人就從背後抱住了他。

對方的身體貼在他後背上的時候,就像一團橡膠朝他壓了過來,他很不喜歡。

“埃文,現在就剩我們兩個人了。”女人用臉蹭了蹭他的後背,“你不想做點什麼嗎?”

他側過頭,笑了一下,“你想做什麼?”

女人興奮的說:“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就在沙發上,你去拿過來。”

陳岩順著女人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深色的沙發上放著一個紅色的手提袋。

他大概能猜到裡麵是什麼。

他打開看了一眼,已經猜的了裡麵是什麼,所以一點驚喜感也沒有,但他還是裝作興奮的打開了那個手提袋。

這些女人,總是喜歡讓他們角色扮演,樂此不疲。

他從手提袋裡拿出了一根皮鞭,對著女人晃了晃,“原來你喜歡這種。”

她看著床上的女人,忽然覺得床上的不是人,而是一頭牲口。

女人有些羞澀的笑了笑,“今天你就把我當成你的奴隸,想怎樣都可以!”

“怎樣都可以嗎?”

陳岩鬆了鬆領帶,走到床邊,看著床上的人。

他一把扯掉了自己的領帶,將對方的雙手綁住,固定在床頭。

女人做作的掙紮了兩下。

她很入戲,明明很享受,卻故意做出掙紮抗拒的表情。

陳岩一手拿著皮鞭,另一隻手拿著眼罩,俯視著女人,最後將眼罩套在了女人的臉上。

眼罩一帶,對方就完全看不見了。

驀的,他手一揮,鞭子抽在了對方的身上,女人的悶哼響起。

陳岩聽著心裡煩躁,幾鞭子過後,他走到吧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灌下。

高濃度的烈酒讓他的情緒稍微舒緩了一些。

他又連著喝了幾口,杯子重重的磕在吧台上。

床上的人開始叫他了,他慢慢回過神來。

他用鐐銬將對方的雙腳也固定住了。

之後,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隨著鞭子落下,床上的人開始呻.吟扭動起來,之後鞭子落下的聲響越來越大,女人的身體就顫抖了起來。

嘴裡的塑料球讓女人說不了任何話,她的口水直流,仿佛在痛苦的嗚咽。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對方的皮肉上出現一道道紅痕,他才停了下來。

他將皮鞭丟在地毯上,身體沿著床腳滑下去。

“喜歡嗎?”陳岩問。

女人的反應先是一愣,然後慢慢點了點頭。

陳岩扶額笑了好一會兒,笑容有點難看。

之後他站起身來,把融化的蠟油滴在對方的身上,一邊滴,他一邊說:“我15歲的時候捅傷了一個人,那個人經常帶頭欺負我。

那時候,我看起來很弱,所以他覺得我不會反抗,就算反抗了,也不是他的對手。

但他錯了,我不是善茬,他付出了代價。”

看著床上蠕動的人,陳岩覺得很惡心。

他在認真講話的時候,對方卻隻當是調情。

也對,根本沒人在意他究竟在想什麼,她們要的隻是快感而已。

陳岩將燒儘的蠟燭放在床頭,然後摘掉了自己的假發。

摘掉假發後,他瞬間老了十多歲。

家族的脫發基因加上經常失眠,讓他年紀輕輕就已成為了地中海。

他並不避諱,直接伸手摘掉了女人的眼罩。

女人看到他的那一刻明顯愣住了。

“嗯——嗯嗯嗯——”

女人的嘴被堵住,說不出任何話。

女人一下子沒了好臉色,震驚的看著他。

陳岩則不慌不忙的坐回了床頭,“這樣不是更刺激嗎?!”

他說完便毫不掩飾的笑了。

之後的環節,女人表現得比任何時候都更抗拒,但陳岩並沒有停下來,他享受著對方用心抗拒他的感覺。

越是抗拒他,他就玩得越開心。

曾經的他也被這樣折磨過,他隱忍、痛苦、煎熬

直到有一天,他還擊了回去,突然就體會到了折磨彆人的快感!

這種快感掩蓋了他心裡的厭惡,甚至越是厭惡,就越能得到快感!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的嗚咽聲變成了沙啞的哀嚎,他才起身去浴室衝澡。

衝完澡後,他看著狼狽的女人,嘖了聲:“不是你要玩的嗎?”

女人似乎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了,眼淚不停的往下掉。

“要報複我嗎?”

女人搖頭,繼續流淚。

“也對,畢竟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你老公知道了對你也沒好處。”

他在威脅她。

然後他開始穿衣服,每一件衣服都穿得很仔細,修長的手指迅速打好領帶。

這身衣服很襯他的身形,但和他的發型十分的違和。

女人顯然還是不能接受這樣的埃文,哀莫大於心死。

陳岩看出了對方的想法,係好領結的手放了下來。

“怎麼?覺得惡心嗎?”

他慢慢朝對方走過去。

女人的身體一直往後挪,一直挪到床頭,不敢抬眼看他。

陳岩伸手托起對方的下巴,強製對方看著自己。

女人的眼神很閃躲,好像每看一次地中海,就會死心一次。

“放心,我不殺你。”

他說完這句話後,女人的肩膀瞬間不抖了,好像呼吸也暫停了一樣。

他鬆開了對方的下巴,然後意味深長的笑了。

*

淩晨一點的時候,陳岩一個人從酒店裡走了出來,穿的還是之前那身衣服。

李蒙放下手機,跟了上去。

另一邊,酒店的服務員敲門無果後用眼神詢問身旁的警察,在得到肯定的回應後,直接用房卡打開了套房的門。

開門的一瞬間,空氣中飄來一股酒味,地毯上落著長頭發。

警察一擁而入後,在床腳發現了一個用被子裹緊自己不肯露臉的女人。

女警掀開被子,看到的是一顆鋥亮的光頭。

【作者有話說】

奈喏~

106 垃圾堆裡的人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沒想到他是那樣的人,我不想讓家裡人知道,能替我保密嗎?”

女人鋥亮的頭皮在審訊室的強光下反著滑稽的光。夢蘭遞去一張紙巾, 女人一把接過, 鼻涕擤得像在吹號角。

陳岩沒有接觸到湯桶, 警察找不到證據也隻能放人, 可對方為什麼要在這種敏感時期做出這麼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現在的調查思路依然是分兩頭進行,刑偵組繼續配合圖偵組篩查接觸過湯桶的可疑人員,與此同時也不能放棄尋找陳岩身邊可能出現的幫凶。

如果顧原的推理沒錯, 那這起案子幾乎是一起完美犯罪。

他們真的能找到突破口嗎?

*

顧原收到了王嶽從老家寄來的沙盤。

打開快遞包裝的一刹那, 一股年代感撲麵而來。

他拿起沙盤中的一個小兵, 仔細看了一會兒,小兵是陶瓷做成的, 上麵的漆已經掉了很多。

看起來的確和周顯那個玩具長得一樣,隻是大小比例不同。

除了小兵這個人物角色, 沙盤裡還散落著一些場景道具,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彆的。

家裡沒有沙子, 顧原便把貓砂倒進了盤子裡,然後學著小孩子,把裡麵的小道具都擺好。

他排出一道海岸線,小樹長在岸邊, 樹下有小桌椅, 給人們休息。海邊停著摩托艇, 海裡沒有水, 卻有一條大鯊魚。

九個小兵在岸邊集合, 最大的那個是墨臨。

擺完之後, 顧原拿出手機拍了張照。

此時墨臨正好忙完, 從書房裡走出來,看到桌上的沙盤,愣了一下。

“這是天龍灣?”

“嗯,像嗎?”

“挺像的,怎麼還有鯊魚?”

“鯊魚是危機的象征。”

墨臨伸手揉了揉顧原的腦袋:“海裡有鯊魚,所以我是海軍嗎?”

“嗯。”顧原指了指最大的那個兵:“那個是你。”

墨臨被顧原的可愛舉動給打敗了:“所以,我要幫你趕走鯊魚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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