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賣關子了,一毛錢,一付豬內臟。”路堅豎起一根手指頭,擺了擺,揭曉答案。
“這麼便宜?!那跟白送有什麼區彆??”
“嘿,還真有人白送,大街上到處是賣豬頭肉的攤點,一塊錢能買六七斤。
我戰友自己煮了兩副,我在那的那段日子可是吃美了,見天的吃肉,吃到飽為止。那是我這輩子吃肉最多的一回。”
路堅頭微抬,眯著眼,眼神迷離,充滿了對過往回憶的向往。
喝著酒,吃著菜,唐植桐抬手留意著時間,眼看就要到上體育的時間了,舍友還都沉浸在對過往美食的向往中。
得,為了不掃興,唐植桐站起身來,借去廁所的名義,找到體育委員,給他塞了一盒煙,這事也就過去了。
等回到宿舍,才有人想起來:“呀,到上體育課的點了。”
“沒事,我跟體委說了,咱今兒不去點名了。大家接著喝,接著聊。”唐植桐一屁股坐在床邊,端起了酒杯。
“?,瞧我這腦子,把這事兒忘一乾淨。”羅誌平一拍腦門,端起酒杯檢討:“我自罰一杯。”
“你這是哪是自罰,是饞酒喝了吧?”
“哈哈哈……”
下午隻有體育課,沒有其他課業壓力,舍友更加放鬆起來。
唐植桐買來的兩瓶酒沒夠喝,路堅又把上次沒喝完的兩瓶拿了出來。
“唐老師,來一根?”竇永昌拿出自己的煙絲,撕了塊作業紙,示意唐植桐卷煙抽。
“你這是莫合煙吧?”麵對竇永昌的一番好意,唐植桐接過作業紙,在捏煙絲的時候發現煙絲顏色跟常見的不大一樣。
“好眼力啊,就是莫合煙,嘗嘗。”竇永昌不僅讓唐植桐,又撕了好幾張讓給其他舍友。
全宿舍作業本消耗最快的就是竇永昌,老師剛批改完的就撕掉,有時候老師批改作業的速度趕不上他卷煙的速度,他就會找報紙來卷。
“那我試試。”莫合煙是出了名的勁大,唐植桐沒敢多放。
其他同學紛紛從煙袋裡捏出一撮煙絲,將紙卷成小喇叭狀,講究點的還會將大的那一頭撚住,以防煙絲掉出來。
一根火柴能點三根卷煙,由於盧石和穀漫蒼不抽煙,耗費兩根火柴後,219宿舍開啟了騰雲駕霧模式。
唐植桐抽的那叫一個小心翼翼,莫合煙勁大,煙癮小的隻能抽半口,否則容易嗆到。
“嘿嘿,唐老師老手啊,竟然沒嗆到。”竇永昌一直在偷偷看著唐植桐,剛買來煙絲的時候,其他舍友試煙大多都被嗆了一口。
“想看我笑話啊?我大伯抽這煙的,我聽他說起過,這煙勁大,不能用力抽。”唐植桐給自己編了個理由,其實不光唐文邦,大多數農村人都會自己種一點煙草供自己卷著抽,隻是品種不同罷了。
“唐老師,我聽說您還是個廚師,給大家說個菜唄,要大葷的。”羅誌平夾了一口豆腐,蘸了蘸水,一口而下,感覺有些不過癮,提議道。
“哎?唐老師還有這本事?”
“快說說,快說說。”
其他舍友一聽這話,來勁了,已經有日子沒好好吃過一頓肉了,都想肉吃。
唐植桐心裡歎了一口氣,市局真的是沒有秘密,臉上卻不顯,說道:“行,那我就給大家說一下我老家的一道菜,糖醋鯉魚。”
“做這道菜選鯉魚有要求,最好是黃河的鯉魚,重量在一斤六兩左右,太小肉少,太大不好定型。”
“鯉魚放血、去鱗、去內臟,洗淨後改刀。要用深斜刀,從魚尾方向切向魚頭,講究的廚師會一麵切七刀,一麵切八刀。”唐植桐一邊模擬著切魚,一邊講。
“為什麼兩邊不一樣?”
“因為這道菜要定型。古代有鯉魚躍龍門一說,兩邊不一樣是為了做出鯉魚躍龍門的神態。這道菜做好後,頭尾都會翹起,頭翹的比尾高,看上去就像在蓄力要躍過龍門一樣。”唐植桐比劃了一個“U”形,不過一邊高,一邊低。
“七刀的那麵是朝上的?”
“對。有個成語叫七上八下,對應著鯉魚躍龍門,七上嘛,討個彩頭。”唐植桐點頭解釋道。
“哎呀,一道菜還有這麼多講究。”
“彆打岔,聽唐老師講講怎麼做,等過年咱也做一回。”
“鯉魚改完刀要掛麵糊,用澱粉和麵粉混合打勻實,最好能拉絲的狀態,揪住魚尾巴一遍一遍的澆,要保證每片魚都掛上麵糊。”
“接下來就是油炸,第一遍油炸的時候,油溫不能太熱,捏住魚頭、魚尾,呈U形慢炸定型,這個過程大概在兩三分鐘。”
“定型後就可以放進油鍋複炸了,複炸油溫要熱一些,複炸的時候魚腹朝上,這時候魚背要有勺子托著,不能讓魚接觸鍋底,同時還要用勺子勾著魚尾,讓魚保持U形。”
“油如果能漫過魚,炸個兩三分鐘,看魚炸成金黃色,就可以出鍋了。油少的話,還得掉個個再炸魚腹。炸好魚,撈出來擺盤,然後熬糖醋汁。”
“用一點炸魚的油,燒熱後,放入蔥、薑、蒜末、醋、醬油、白糖、水,燒濃後用濕澱粉勾芡,稠度上來後,再淋上點熟油增亮,然後淋在炸好的鯉魚身上,這道菜就算做成了。”唐植桐回憶著做魚的過程,將大致步驟娓娓道來。
小綠帽子啥的,現在不流行,就不扣了。
“唐老師,這菜什麼滋味?”
“什麼滋味嘛,當然是好吃。
拆魚時候,你都能聽到筷子跟外麵那層酥皮較勁,哢嚓哢嚓響。
夾一口吃到嘴裡,最先感受到的是糖醋汁,甜中有酸,醇而不膩,想想就流口水。”
“完了,完了,我口水已經下來了。”
“哈哈,擦擦,接著聽。”
“好,我接著講,這一口咬下去,外麵那層酥皮就跟要崩著腮一樣,嘎吱嘎吱響,異常香脆。
再嚼兩下,鯉魚的香味就出來了,而且魚肉非常嫩。
隻有一個詞能形容,外酥裡嫩!
我上次吃的時候,連盤子都用饅頭擦的乾乾淨淨。”
唐植桐真的吃過這道菜,一邊回憶著糖醋鯉魚的味道,一邊講給舍友。
這道菜是真的好吃,唐植桐很認可,但由於耗力、費時,大多數魯菜館幾十年後已經不做了,隻有少數有年歲的老店還有廚師在做。
“哎呀,說的我都饞了,恨不能替唐老師嘗嘗。”
“唉吆,一斤六兩的魚得用多少油哦,做不起,做不起。”
“哈哈哈,喝酒、喝酒。”
就著回憶,喝著小酒,吃著豆腐、鹹菜,大家夥都喝美了。
酒足飯飽,諸位舍友打掃完各自的飯盒,心滿意足的躺在床上休息。
雖然沒有肉,但就眼下的這種環境,能吃上這麼一頓飽飯,已經很不錯了。
唐植桐沒上床,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舍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會天,就出了門,自己還有正事,佟旺那顆金光閃閃的韭菜還在等著自己去收割……
而佟旺早已在鐘鼓樓的宅子裡等著唐植桐,此刻正猶如鐵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的在院子裡踱步。
如果他知道唐植桐如此輕視自己,中午大好時光在跟舍友大吃大喝,高低得怒發衝冠,說一句:此子取死有道!纏繞!纏繞!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