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無禮 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無禮啊!(2 / 2)

不是,軍國大事我們怎麼不知道?

王叔亮問是什麼事,宦官道:“陛下手書,我如何得知?還請相公不要為難我。”

皇帝手詔,常見,皇帝這種生物,他就不可能真正的守法。二人隻得放他走,回來又尋祝纓商議。

祝纓道:“你們沒把手詔順回來看一看?”

“不給看呀。”

祝纓心說,“順”呐!

這下是猜不到的,三人與姚辰英也沒有親密無間到可以詢問這件事。王叔亮擔心皇帝胡亂指揮,以致功斷垂成。施季行也擔心了起來。

祝纓道:“這事兒還得看姚辰英。給他寫信。”

“他能聽嗎?”

“就說,隻要是為了戰事,咱們都支持他。”

也隻能如此了。

有了這麼個事兒,王、施二人也暫時沒了說小話的興趣,與祝纓一道埋頭處理政務。

這天是祝纓值宿,劉昆在宮裡陪著,送王、施二人走後,劉昆小聲說:“兩位相公出宮後怕是要煮酒論英雄了。”

祝纓道:“咱們也天天在京城亂躥呀。”

劉昆道:“您現在說給女子開科,會不會太急了些?京城不比安南,雖然您回來之後明著罵您的人少了,讚您的人多了,有些人的心裡能接受您、願意拜您,皆因您的功績。他們故意忘了您是女子。便是我們,也是因此沾光受益,又能做些事,平素與他們相處,且要受他們的暗箭冷眼。

如今您這一提,他們可就想起來您還是個女人了,怕要針對您。”

祝纓道:“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彆人說,你要不聽話就打你,你怎麼辦?老實聽話?他們越這樣,我越覺得孤掌難鳴,越要多打他們,打到他們不敢對我呲牙。你有這功夫,不如現在就動筆,起草個布告,京畿附近,良家出身的女子,過來考試。條件麼……”

劉昆對開科選官十分在意,事到臨頭生出些“近鄉情切”,提起筆來,心事重重:“我是女子,自然願意。又怕有些人做不好,惹得彆人說‘她無能、犯法,可見女人不合做官’……”

“那麼多昏君,也沒聽誰說男人不適合當皇帝。”祝纓說。

劉昆嚇了一跳:“您……哦……”

祝纓道:“快寫,在安南的時候沒見你仨這麼囉嗦。”

可這件事太重要了,如果十二娘活著的時候遇到……劉昆的手微微地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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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告發出去之後,京中議論紛紛,倒是沒人呼天搶地要撞牆,卻有許多人覺得很怪異。

出門辦事的宦官將消息帶回了宮內,也有人講給了皇帝聽。

皇帝吃了一驚:“這如何使得?祝相……”哦……是她呀……

小宦官小心地說:“陛下,您忘了?咱們一直都有女官的。”

皇帝道:“除了祝纓、和、她的那些,還有?”

“是,大理寺、各地的衙門,都有女丞管女監的。”

“那是為了禮,為了男女大防,現在可是要破……”皇帝怎麼想怎麼彆扭,又說不出哪裡不對來。那個雖然是“從權”,祝纓可還在乾活呢,話就說不出口。

也隻好暫時放到一邊,姚辰英可一定要爭氣,拿下齊王啊!

皇帝隻覺胸口一陣憋悶,搖搖欲墮,宮女、宦官一陣驚慌,當值的禦醫緊急過來施救,有人去請了貴妃來。貴妃親自照顧了皇帝半宿,等皇帝病情穩定,才勉強眯了一陣兒。

到了清晨,貴妃猛然驚醒,看皇帝睡得正熟,猶豫了一下,輕聲叫醒皇帝,詢問:“今日早朝,還如常麼?”

皇帝說了一聲:“當然。更衣。”

衣服穿到一半,他又是眼前一黑,低咒一聲:“姚辰英還沒能殺了齊王麼?”

早朝沒法辦了,丞相們急急忙忙跑到禦前,皇帝在閉目休息。禦醫說的還是老聲常談,之前受著了,身體受損,需要靜養。丞相們隻得回去辦公。貴妃卻又出來叫住了祝纓:“陛下請祝相公回來,有事相詢。”

祝纓於是折返,到得殿中,皇帝仍然沒有起身。貴妃將祝纓引到床前,祝纓蹲了下來,看到皇帝臉色煞白輕輕喚了一聲:“陛下?”

皇帝睜開了眼,慢慢地問道:“你,為什麼要、女官呢?”

祝纓哭笑不得:“就為這件事嗎?當然是為了政事,又豈有其他?先前稟過陛下,天下縣令要重新考核,黜落其中不合格者,另派好官赴任。除了進士、貢士之類,我府裡如王允直、施君雅等,都是能臣之後,我想派他們出去做些實在事。曆練一番,日後陛下也好用他們。

先前幾十年,大家都懈怠,現在少不得重新把架子搭起來。能用的人都要用上。我府裡這就缺人了。”

皇帝對這個解釋也還算能接受,仍然說:“男子賢材眾多,何必要單取女子?”

“女孩子一旦到十幾歲,就知道長輩不會再慣著她了,她倒要去照顧彆人的,也就懂事了。年輕男子?他們對自己的祖母尚且要撒嬌弄癡,還是女孩子好,在我麵前聽話,能做事。我也上了年紀了,做正事精力都不夠用,沒功夫哄孩子嘍。”

說到這個,皇帝也有點經驗,會心一笑。

祝纓道:“本想等有了結果再上奏陛下的。”

“相公自任之。”

“架子搭好了,陛下一定要知道。我已經這個年紀啦,就要乾不動了,隻希望交到陛下手裡的是一個好好的天下。到時候,請陛下善待之。”

“我與相公,不知道何人先走一步。”

祝纓皺眉:“為什麼這樣說?是因為受傷?我當年也受過重傷,就在這宮門前。”

貴妃露出了感興趣的神情來,皇帝也問:“宮門前?”

祝纓便說起自己當年在京城遇刺的事,最後說:“所以,陛下還是放寬心。”

皇帝卻已經很累了,勉強說:“外麵的事,就托付給相公了。”便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貴妃起身,對祝纓道:“相公,讓陛下休息吧,您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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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殿,貴妃便向祝纓鄭重一拜。

祝纓偏身避開了:“娘娘這是做什麼?”

貴妃道:“早就想拜謝相公了,我兒有今日,皆賴相公之力。”

祝纓道:“丞相請立太子,是職責所在,何須言謝?”

貴妃卻沒有被她的話輕易打發了,這個身形略顯嬌小的女子微微仰望祝纓:“鄭夫人見過我,我都明白。日後,還請相公多多關照,我母子必不相負!”

祝纓道:“娘娘看我,還有日後嗎?陛下春秋正盛,娘娘該把心放到陛下身上。”

四目相對,祝纓不動聲色,貴妃用力看著祝纓,祝纓輕輕點了點頭:“東宮也到了開蒙的年紀,政事堂正打算奏請陛下給東宮找師傅。不過,眼下事情多,要過一陣子了。娘娘可以先教東宮識些文字。有一本書,我會讓嶽夫人帶給娘娘。娘娘如果有空,看一看。”

貴妃微怔,點點頭:“好。”

貴妃愛讀經史,心道:會是什麼書呢?要特地提出來?

心中亦有期待,看著祝纓的背影,默默發呆。

此後,貴妃將兒子帶來侍疾,自己也拿到了嶽妙君帶來的書。這本書是她之前從未讀過的,從序裡看,是個女子的遺作,貴妃不由重視起來。

來回讀了三遍,皇帝也漸漸能夠起身了。

北地前線,終於傳來了好消息——姚辰英贏了,胡人還把齊王捆起來送給了姚辰英。

兩下罷兵。

皇帝大喜!

祝纓卻略愁:又要花錢了!得再拖半個月,手頭才能緩過來。半個月後,各地刺史進京,當年的租賦也才能到,才好給有功的將士發撫恤和功賞。

她也好奇,姚辰英這是怎麼辦到的?

如果她是胡人,怎麼也不能把齊王交出來!卷著走,以後想打劫了,就拿他當招牌南下。百姓信不信不重要,一定能夠讓京城的皇帝不得安寧,以此敲詐是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直到姚辰英回來,大家才知道,他是使了一個陰招。他派人假意投靠齊王,理由是看不慣朝廷的亂相,還清理了好些官員,他自稱是某官之子,因此留在了齊王的身邊。之後再城用計,讓胡主相信他打著齊王的旗號串連胡人中的王子、貴族嫌棄現在的可汗不出力,要謀奪兵權,率軍南下爭位。並且許諾,一旦登基,必有厚報!

報酬列得很說細,包括給布、給糧等。

胡主自然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

殺了齊王,又容易成為南方的口實,索性把人一捆,送了。

“高啊!”祝纓讚道,此時她正與姚辰英在府裡聊天。

姚辰英也是個對下屬比較厚道的人,他也列了單子,也催著辦,這回輪到祝纓被人敲詐了。兩人討價還價的,在宮裡沒爭完的,姚辰英又追債追到了家裡。

姚辰英道:“您一定也能有辦法的。”

互相恭維過了,祝纓又簡要告訴了他一些京城的情況。

姚辰英歎道:“自您回來,一切就都開始像個樣子了。如今看來,似乎還有中興之望。”

“可惜我已經老了。”祝纓說。

姚辰英也指指自己的鬢發:“早就白啦。”

話鋒一轉,又折回了追債上。祝纓道:“行伍裡的苦處難處我都知道,不會誤了你的事的。先撥這些應急,半個月,半個月後,你知道的。”

姚辰英道:“我可帶了好些兵馬回來,禁軍本就駐紮在京師,欠他們的,不太好。”主要是不安全。

祝纓道:“知道。”

姚辰英因而又提了另一件事:“您把禁軍換防了,如今這批人回來了,您打算怎麼辦呢?是再換回來,還是將錯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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