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金針療傷(2 / 2)

令狐衝躺在草地上,雙手枕在腦後,嘴裡叼著一根草莖,兩眼望天,眼神茫然。

他經脈之中的數道氣勁已經被葉燃化解了,不再作怪,然而他勤修苦練十餘載的內力也早在此前就被磨滅得半點不剩了。

此時經脈之中空蕩蕩地連半點內力也沒有,招式劍法倒是俱都還記得清楚,擺出架勢來也能唬人,但隨隨便便一個壯漢就能將他打倒在地了。

幾乎已經成了廢人。

不止如此,葉燃替他複診的時候還探明了他另有一種“金蠶蠱毒”,潛伏在體內,平時並無異樣,但一旦發作起來,便會經脈寸斷,真的成了廢人。

且幸華山派弟子向來友愛,並不會像其他門派中人那樣明爭暗鬥,師弟師妹們待他也一如既往地敬愛有加。

但他生性要強,並不願見旁人小心翼翼地對待自己,更不願見到小師妹那滿含憐憫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遂時常像現在這樣獨自溜出來,一呆就是一天。

縱然他天性再豁達,遇到這等事也難免消沉起來。

以令狐衝嗜酒如命的脾氣,竟然不曾去酒樓買醉,還是因為葉燃臨走之前告誡他務必戒酒,調養身體,否則未必承受得住解毒之痛,以及破而後立之路。

也正因葉燃留下的這句話,他聽出來自己的身體狀況似乎並非不可挽救,才不曾徹底心灰意冷。

才有了更多的時間來思考。

從前他隻覺得華山派是名門正派,師父是正人君子,師娘慈愛關懷,同門友愛和睦,小師妹可愛活潑,隻覺得一生都會這樣快快活活地過下去。

直到這次下山,途中所見所聞,乃至自身所遇,都像是在他麵前撕開了一直籠罩在這江湖上的遮羞布。

甚至就連一直深信的師父也似乎並不是自己原來以為的樣子。

華山派名門正派,內力心法走得也都是光明正大的路子,但師父他從哪裡學來這等邪異陰冷的武功?又為什麼要往自己的經脈中輸入那等邪異的氣勁?

他一身骨血皆是師父師娘所救,一身武功藝業皆是師父師娘所授,哪怕師父當真要他去死,隻要說一句,他也斷然不會吝惜此身,但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正在傷神間,忽地有一物自後麵飛來,正正打到了他的額頭之上。

那物事輕飄飄的,打得也並不疼痛,他抬手抓下來一看,竟是一隻鬆果。

這片林子離衡陽城遠了些,林中常有野猴出沒,這些猴兒生性頑劣,戲弄行人也是常有的事。

若是功力未失之時,令狐衝要躲開也自容易,隻是此時他想到自己竟連個猴兒丟的鬆果也躲不過……又是悲憤又是難過,竟是心潮起伏,難以自抑。

卻忽然聽得身後有人叫道:“大哥!”聲音清朗,其中還帶著幾分少年稚氣。

令狐衝怔了一怔,轉頭朝後看去,果然便見林平之歡喜無比地奔了過來,道:“葉前輩回來啦,命我前來尋你。”

頓了一頓,又壓低了聲音道:“好像這次出海,葉前輩和我哥一道尋到了治你傷的法子。”

令狐衝呆立在原地,過得片刻,突地大叫一聲,跳了起來,拉著林平之便往城中奔去。

錦衣衛所,廂房之中。

令狐衝上身衣物已經褪下,露出肩背處數道狹長交錯的傷疤來,是當日同田伯光搏鬥時被他的快刀所砍。

雖得了葉灼所贈的錦衣衛上好傷藥,師弟們也記在心上,時時替他換藥,卻到底時日尚短,不曾好全,邊緣處仍有些紅腫變色,且幸不曾化膿潰爛。

故而葉燃下針之時便避開了他的傷處。

此時令狐衝背上已經被紮了十來根金針,也不知道葉燃用了什麼精妙的手法,並不曾有人觸碰,卻也輕輕抖動著。

隨著那金針的顫動,令狐衝麵上的痛苦之色越發深重,他卻咬牙忍著不肯吭聲。

林平之在一旁憂心忡忡地看著他,過不得兩瞬又複眼巴巴地轉頭去看葉燃,這麼來來回回地看著,樣子頗為可憐。

葉燃指尖還撚著一根金針,不曾落下,看林平之關切之情出自真心,遂笑道:“我這‘金針渡穴’的法子是昔年同武當張真人學來的,卻也隻用過一次……”

說到這裡她頓得一頓,不知怎地竟微微有些走神。

林平之急著聽下文,也沒留意,徑直開口問道:“後來呢?那人可好了?”轉念一想,又給自己打氣道:“定然是好了罷。”

葉燃輕吐出一口氣,才答道:“那是自然。”

令狐衝隻覺得經脈之中劇痛無比,猶如被一柄鋼刀在狠狠攪動一般,若非他心誌堅韌,早已痛得要大叫出來了。

為了分散注意力,他一直凝神在聽身畔兩人的對話,及至此處實在忍不住了,深吸一口氣,方才開了口,插話道:“那,那這位,這位……前輩一定是位,鐵骨錚錚的,的漢子!”

他實在痛得狠了,短短一句話足足停了個五六次才說完。

林平之拍掌笑他道:“大哥你這是拐著彎兒在誇自己是鐵骨錚錚的漢子麼?”

令狐衝努力擠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出來,卻忽覺肩髃穴上傳來一陣劇痛,卻原來是葉燃趁他說話分神,又紮了一根金針下去。

方淡淡答道:“確是如此。”

也不知道說的是“鐵骨錚錚”,還是“漢子”,又或者是彆的什麼。

葉灼抱臂倚在門外,目光幽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又聽了多久。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某個不存在的人,“你說,師姐她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了誰?”

係統三號早被他折騰得怕了,既不敢吭聲,又不敢不吭聲,隻能硬著頭皮找點彆的事情來打岔,“主人,此間世界中似乎又來了彆的偷渡者。”

它監測到了異樣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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