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陸廷淵恰巧也在。
當她繞過那扇黑漆牙雕屏風,滿是笑意的嘴角還未來得及收起,少女明亮的眼眸便正好撞進那道深邃如幽潭的眸子中。
四目相對。
少年一身玄衣,周身是不符合年齡的成熟氣質,端坐於上首,沉默不言。
少女也未料到父親書房裡還有客人,忙收起笑容斂下眼眸,恭敬地喊了聲:“父親。”
見女兒冒失地闖進自己書房,又是在外人麵前,平西節度使蕭元康隻得佯怒斥責道:“胡鬨,越大越沒規矩了,還不快給殿下行禮!”
蕭妤隻得硬著頭皮上前,道了聲殿下萬安。
因為方才走得疾,她的臉頰暈開了一層淺淺的緋色,眼睛濕漉漉地望向上首,神情猶帶著一絲不安與試探。
回憶起來,在陸廷淵眼中,那時的她就像一隻冒失的小鹿,猝不及防地闖進了獵人的營地。
接下來隻有節節敗退的份。
那段時間邊關還算平靜,為了防患於未然,節度使蕭元康有心鍛煉一下女兒的體格,便為她尋來一匹上好的玉驄馬,親自教她騎射。
見那位殿下資質上佳,蕭元康便主動請纓,做了他的教習師傅,還連帶著將排兵布陣、運籌之術等一並傳授於他。
這可是一位久經沙場的老將在疆場上浴血廝殺多年得到的老道經驗,非紙上談兵的夫子可比的。
可以說,日後這位殿下能禦極四海,平定八方,自身多謀善略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多虧在西州這幾年,得益於平西節度使蕭元康的親身教導。
雖無帝師之名,可他卻是實打實的帝師。
如此一來,蕭妤同陸廷淵二人,便在同一個師傅門下,一起學習起了騎術和箭術。
箭術,是為了遠程攻擊敵人,百米之外,取人首級。
而騎術,則是為了在雙方實力懸殊的情況下,能有逃命的機會。
一為取命,一為保命。
蕭元康也並未因女兒是一介女流便放鬆教習條件,二人每日須雞鳴而起,日落而息,整日在練武場上練習。
以至於她都要埋怨爹爹不通人情,把她當手下的士兵了。
不過,日複一日的相處中,她發現陸廷淵也並非不可接近。
隻是他天資聰穎,過目不忘,況且男子在力量與速度方麵,本就有天生的優勢,同他在一處練習真的好有壓力。
雖然她沒妄想能超過他,但他箭術已經能十發十中了,她還停留在隻能勉力挽弓的階段,未免生出些挫敗之感。
爹爹也沒那麼多時間,將功夫都耗在他倆身上,他還要操練士兵,處理公務,親自指導他們的功夫有限。
大多數時候,他二人都是在演武場各自默默練習。
後來,他實在看不下去了,見她挽弓的出力姿勢不對,便上前糾正了一下。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起先隻是口頭糾正,奈何小姑娘今日給他送糕餅,明日給他送涼飲,他漸漸也習慣了同她在一處吃飯,聽她天南地北閒聊。
她愛笑,總是無憂無慮的,讓人很想守護這份美好。
後來兩人熟悉起來,他便直接手把手教她該如何挽弓瞄準目標,策馬時該如何自如地控製韁繩。
有節度使父親教習理論在前,又有這位“熱心腸”的殿下手把手教習實際操作在後,她的騎術與箭術都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
他們曾一起騎馬偷跑出營地,在廣闊的原野間儘情馳騁;也曾一起越過山丘,淌過溪水,看儘朝霞與落日。
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