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童眼睛一亮,指著那顆飛星問道:“師父,那是什麼星?”
季玄微盤腿端坐於台上,仰頭望著夜空,捋了一下胡須,語氣中難掩惋惜之意:“是鳳星。”
他麵前擺著一副卦盤,見此異象,便隨手起卦,三枚銅幣散落其上。
小道童不解地問道:“師父,您是在為誰卜卦啊?”
季玄微不答,盯著卦象思忖良久,才緩緩起身,將拂塵搭在臂間,對小道童開口道:“為一位故人。”
他低頭看著卦象,長歎一口氣:
“用克體,體卦衰,不利於母,則母,難保啊!”
*是夜,祈國宮城,東方既明。
一人黑衣勁裝,疾馳於宮城外的官道上,策馬而過,馬蹄飛濺起無數泥點。
道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具兵士屍體,殘敗不堪,有的箭鏃橫穿,有的屍首異地,血水橫流,將下了一夜雪的宮道染成一片赤紅。
宮城門口有兩隊士兵執槍而立,見有人來,當即將槍口齊齊指向來人。
“何人疾馳,速速下馬!違者格殺勿論!”一名將士高聲喝道。
待看清來人,將士迅速收起長槍,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瞬間消解:“是卓右衛!”
卓楊勒緊韁繩,不等翻身下馬,便疾聲問道:“宮裡情況如何,殿下呢?”
守門將士上前一步,揖首道:“逆賊已儘數伏誅。眼下,眾臣都在太極殿,殿下——不對,是‘陛下’,這時應該已經登基了。”
聽罷,卓楊緊繃的麵色一鬆,疾步上前:
“快開城門,我有急事要麵奏陛下!”
……
聽說,人在死前,往事會像走馬燈般在腦海裡一一浮閃而過。
蕭妤感到生命隨著不斷湧出的鮮血一起飛速地流逝。眼皮越來越重,她實在支撐不住了,便緩緩闔上了眼睛。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她看著自己出生,讀書,及笄,然後出嫁。
她的母親是西州孟氏嫡長女,前頭已經生下了她兩位兄長,生她時染了風寒,落下些月子病,便有些傷到了身子,因此常年纏綿病榻,到她六歲時,便撒手人寰。
那時邊關不定,父親蕭元康作為武將,常年駐在軍營。母親走後,父親便將兩位兄長帶進了軍營曆練。蕭妤由於年歲太小,便被托付給了外祖孟家,養在外祖母鐘老夫人膝下。
孟家是書香世家,蕭妤雖為武將之女,卻從小受母親和外祖母教導,因此被教養得極好,禮度攸嫻,腹有詩書。
一直長到十二歲,才被父親接回府中。
那時的父親,已經是衛戍西北、鎮撫一方的平西節度使了。行則建節,府樹六纛,生殺予奪,威儀極盛。
蕭妤作為節度使唯一的小女兒,自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那時的蕭妤,就像脫韁的馬兒,一頭紮向了大家閨秀之路的另一端。父親還親自當起了她的教習師傅,騎馬,射箭,立誌將她培養成一代女將軍。
是什麼時候遇見他的呢?
好像是在一個明媚的春日吧。
彼時的陸廷淵,中宮嫡出,天之驕子。但因帝後不和多年,因而不受皇帝所喜,被派來邊關督戰,作為副將,住進了平西節度使的帥府,也就是蕭妤的家。
少年意氣,策馬揚鞭,力挽朱弓,長劍如虹,一往無前,無所畏懼。
兩年時光匆匆而逝,少年與少女,也成了很好的玩伴。
後來,北境拓羯部聯合高狄部,兩大部落集結十五萬雄兵越過荒漠,南下擄掠,圖謀大祈河山。蕭妤父兄率五萬將士拚死以抗,以身殉國。
那一仗,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