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場事情倒是讓傅大人回心轉意了?”
“哪兒啊,”芸娘嘴角的笑意還在,眼睛裡的笑意卻沒了,“他哪裡是回心轉意啊,隻不過是大姑姐手伸得太長,讓他心裡不舒服了罷了。再加上這次的事情還鬨到要官府出麵,可不就是丟了他的麵子麼。”
“芸娘,”夕瑤雙手握著芸娘的手,不知道怎麼安慰。
“沒事,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想明白了。傅望安不是個壞人,我嫁進來這麼多年,他待我總體挺好的。看我多年未孕,也沒說什麼。這要換了彆的男人,怕是老早娶上一屋子小星了。隻不過呢,他也就是個男人,男人的虛偽,自私,他也都有。要不然,也不會笑納大姑姐送進來的良妾,更不會在我懷著身子的時候讓彆的女人也懷了孕。”
“我娘之前還勸我,說自己多年沒生養,不如在家生子裡麵納個信得過的,一家子性命都在我手裡捏著,也翻不出什麼花兒去。對外,也能有個賢良淑德的好名聲。是我自己傻,覺得我家官人不重女色,和一般人不一樣。其實我也問過他,要不要納個妾室,他要真說要我也不會怎樣。可他偏說不用,說有我就夠了。給我畫了好大一個餅啊。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他的確是不重女色,但是他重名聲,重子嗣,重和他姐姐的親情。在這些東西麵前,我永遠是排在後麵的。”
芸娘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沒有落淚也沒有紅著眼眶,甚至連調子高一些都沒有。就這樣平淡地陳述著。
夕瑤看著她,不禁在想,一個女人,到底要經曆些什麼,才能如此平淡地述說自己的委屈,才能這樣客觀地描述自己的生活,才能這樣冷靜地分析自己的枕邊人。婚後幾年,美好的期待碎了,生活一地雞毛,然而還是得門一關,強撐起一個笑臉,繼續把日子過下去。
“所以,那個妾室,是你大姑姐送來的。”夕瑤感覺又了新的線索。
“是啊,說是揚州來的,家裡遭了災,父母沒了,來鎮江投奔親戚,結果親戚也找不到了,這才不得已委身做妾。哼,這種話也就是騙騙我家官人這個呆子。”
“怎麼說?”
“嗨,你是京城裡來的,不知道,這種事兒在江南很常見。”芸娘說起來有點不屑,“這種女子,一般都是青樓裡的清倌人,被人像個物件一樣買下來,疏通衙門改了戶籍,然後又被像一個物件一樣送出去。”
“你怎麼連這種秘事都知道?”
看著夕瑤傻頭傻腦的,芸娘忍不住用手指頭戳她,“你傻啊,我就是揚州人啊。我爹爹是揚州府通判,家裡收到這種禮物可不少呢。”
“那王夫人...”
“我娘,自然是先收下再轉手送出去啊。”芸娘突然用小拳頭砸了一下手心,
“哎呀,說起我娘,我想起來了。今兒可說好了,你非得在我這裡用飯不可。我娘從揚州帶了好些新鮮的春菜呢,一般市麵上可不好找。那黃泥拱,也就是還沒有破土而出的筍子,整支埋在土裡,需得是很有經驗的農戶才能從竹林土壤上的裂縫處發現蹤跡。挖出來後有小臂一般長短,粗的可以過碗口,筍殼筍尖均是黃色,外麵還帶著黃土。用來無論是蒸鹹肉還是燉排骨,都鮮得不得了。”說了一半,回過身去吩咐,“給夕瑤裝上些,讓她帶回去給家裡人嘗嘗。”
“我和你說,這東西,不貴重,但是很難找,得看機緣。若是時候不到,農戶們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