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瑤,是爹爹對不住你們母女啊,”唐父縱是曆經沙場,也見慣了朝堂險惡,如今見妻女如此,還是悲從中來。一雙手抓著夕瑤的胳膊,止不住顫抖。
“爹爹彆說了,我都明白的。”夕瑤反握著父親的手。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天家的王權爭奪自古都是血淋淋的,隻是這次自家被擠在了當中,充當了磨芯。
此時離開上京這個是非地,也許是最好的選擇,隻是唐棠…一想起幼女,夕瑤還是忍不住神傷。
既然接了聖旨,自然要早些到任。
唐家很快開始收拾行李。往日裡整理行李,最麻煩的就是老爺的各種古籍和經方,怕震的,怕潮的,非得裡三層外三層包好不可。這下倒好,燒了個乾淨。
除去那些留在京裡帶不走的,兩日工夫,彆的東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那日剛過晌午,門房上傳進來一張帖子,說梁府的二小姐邀夕瑤過府賞花。
唐家要離京的消息當日就傳到了梁府,樊嬤嬤是徹底坐不住了。人常說心裡七上八下的,樊嬤嬤這次是真的體會到了。
這兩日在梁府看下來,梁飛雪並不如女眷們口中說的跋扈和自傲。平日裡她待自己和唐棠也算和氣親切。
樊嬤嬤抬頭看著現在這個屋子,屋子裡的家具都是上好的金絲楠木的,為了怕孩子磕碰,還都選了邊角是圓弧形的。唐棠睡的床上,一應被褥都是新換的。被子外側用的是雲錦,中間夾著蠶絲,裡側縫的是湖州產的細棉。這細棉看著不起眼,但是柔軟光滑,也透氣,最適合給奶娃娃用,隻是價格不便宜。之前在自家府裡,大小姐也是把細棉都留給孩子做裡衣。前幾天孩子的身體時好時壞的,常常半夜裡就發起了燒,服了藥也睡不安穩,尿床更是常事。原以為幾次尿床下來,怕是不會用這麼上好的料子做被褥了,但是梁府這邊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尿臟的被褥換下去,乾淨的換上來,依舊是雲錦細棉夾蠶絲的被褥。雖說梁府家大業大,這點花費不算什麼,但是這份心意,樊嬤嬤還是領的。
但是即便如此,這才幾日呢,也說不好。萬一她們隻是做做樣子的呢?
如今唐家要舉家離京了,那這孩子要怎麼辦呢?
樊嬤嬤左思右想,終於定了主意。
唐夕瑤來得很低調,一輛輕便的馬車,除了車夫以外,隻帶了紫草和銀翹。
梁府門上的一早聽了吩咐,見人來了,徑直領到了唐棠的院子裡。
這邊樊媽媽聽到了消息,早就按耐不住了。孩子小,才剛退燒沒幾天,怕她吹了風,所以不讓她去院子裡,哄著她在屋裡玩兒,但是樊媽媽自己一次又一次透過窗子往外瞅。
“唐娘子您這邊走”,聽到女使把人往裡領,樊媽媽抱著唐棠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屋門口。
“小姐…”
“阿娘…”
看見了多日不見的女兒,夕瑤的眼睛裡終於有了光。
顧不得膝蓋的疼痛,夕瑤三步並作兩步往前跑。那一頭唐棠也伸長了手臂在樊媽媽的懷裡掙紮著向母親撲來。
終於抱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心頭肉啊。夕瑤哄著孩子:“不哭,不哭,阿娘抱呢”,不知道自己也已經淚流滿麵。
梁府的女使見狀,躬身說,“我家小姐還有些雜事要處理,請唐娘子先在這個院子裡歇一歇”,邊說邊悄聲退了出去。
這邊娘倆兒幾個哭過一場,外頭有眼力勁兒的小丫頭已經端上來了溫水帕子給她們梳洗。小唐棠本就人小,加上剛病愈,哭過一場,換了衣裳,已經迷迷糊糊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