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沉浸在現實和回憶的交錯中,這一聲讓劉千祥醒了。他略略站直,努力遮掩自己的尷尬,腦子快速轉著。
加下去的對話估計不會太讓人愉悅,甚至會十分尷尬,搞不好還會挨罵,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決定努努力往下說。
“好,唐娘子,兩年未見,你一切可好?”劉千祥一邊寒暄,一邊摸了摸鼻子,仿佛有什麼蟲子在叮他。
“托您的福,都好。千祥老爺,您特意過來,不是為了關心我好不好的吧。有什麼就趕緊說吧。男女有彆,你我這樣獨處,時間久了也不好。”夕瑤的臉上透著防備和不耐煩。
劉千祥額頭開始也微微發熱,他素來知道夕瑤是個有主意的人,原想著人家或許還惦念著好歹夫妻一場,能給自己留些麵子,可今日上門瞧著,對方是真的厭棄自己。可是,想了想自己此番上門的目的,劉千祥還是重新振作起來。
“我來是想商量一下,唐棠到今年秋天也兩歲了,一直住在外家總歸是不妥,所以我今天來想要接回唐棠。”
聽到這裡,夕瑤心裡的一團火轟地就上來了,這廝什麼意思?但好歹還是壓著火氣,努力穩著語氣道:“千祥老爺怕是弄錯了,唐棠姓唐,是我們唐家的孩子,何來住在外家這一說?”
“這…自古男女和離,孩子都是男方的。現在孩子跟了母親回娘家,總是不成體統,沒得讓人說嘴。加上家中祖母也想念她…”
眼見著劉千祥蹬鼻子上臉,夕瑤也不準備慣著他。本來麼,和離了就是各自安好,互不打擾。劉千祥上門她也以禮相待了,可這回兒居然打起她女兒的主意,真當自己是紙糊的啊。
夕瑤手上的茶盞重重放到桌上,半盞茶飲灑了出來:“體統?千祥老爺,你確定要和我談談體統?當年你為了功名利祿,明明已有家室,卻和梁府二娘子勾勾搭搭,可曾有過體統?為了成為國公府的乘龍快婿,你不顧我懷著身孕,堅持要與我和離可曾想過體統?你為了儘快和梁國公府結親,對外放出消息,說我父親逼你娶我的時候可曾想過體統?你作為劉家四代單傳,卻入贅高門,自絕香火,可曾想過體統?如今你要和我談體統?”
憋著多年的怨氣,今天忍不住衝口而出,也算是給自己一個痛快:“至於你說的家中祖母想念,真真是笑話。你母親自打知道你和梁二小姐有了瓜葛,不僅不規勸你,反而天天變著法兒地替你隱瞞行蹤。一會兒說你替她去廟裡添香油了,一會兒說你去府衙辦差事了,讓你得閒去和梁府二小姐幽會。那時滿京城都知道都知道你的風流韻事,偏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越說越氣,夕瑤緊緊抓著袖中的帕子,才能控製自己不站起來對劉千祥破口大罵。
“為了逼我與你早日和離,彆擋著你升官發財,她根本不在乎我腹中孩兒,讓我挺著大肚子在她麵前站規矩,白天下廚做飯,晚上捶腿倒水,見天地折磨我。唐棠出生的時候她未曾來探望過,逢年過節也從未來問過一句,這會兒怎麼突然想念了?”
“夕瑤,你…你怎麼…?”劉千祥從未見過如此犀利的夕瑤。當年他提出和離,唐夕瑤很乾脆答應了,轉身帶著仆婦就回了娘家,讓家中長輩來簽的和離字據,在他心目中,夕瑤即便是有怒氣,也是溫柔可親的。看來當年的和離的確讓她改變了很多。但是就算夕瑤再怨恨自己,再惡語相向,劉千祥想到家中的情況,也沒法拔腿就走。
成親兩年多,家中子嗣一直艱難。最開始是成親三個月餘,妻主身子不爽利,惡心嘔吐,原以為是喜信,請了大夫來看卻說是婦人症。接連換了幾個大夫,都說不易治,而且會影響到生育。皇後娘娘指了宮裡的太醫多番來診治,結果也是一樣。
後來為了承嗣,妻主做主給自己納妾,找的都是梁家宗族裡遠房的姐妹,若生了孩子,就養在妻主名下。前前後後,庶出嫡出的,加起來小十人,竟沒有一個有喜信的。最近每個月妻主都讓大夫給府裡的妾室診脈,大夫一搖頭,梁國公和妻主那個失望的表情,仿佛自己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日子久了,外麵的風言風語也多了。都說劉千祥拋棄懷孕妻子入贅高門損了陰德,所以不能人道了。
平日裡上朝,同僚們當麵和他笑嘻嘻的,背後裡都在嘲笑他。這些也都算了,最近皇後娘娘召妻主進宮,當麵直言梁國公府不能斷了香火。他已經有了這麼多房裡人,如若還不行,那就索性和離,換一個贅婿。亦或者從宗族裡過繼一個孩子來。這可把劉千祥嚇到了。自己能夠在朝堂上順風順水,都仰賴了梁國公府的麵子,要是哪天和離,就什麼都沒了。即便不和離,養了過繼的孩子,也意味著自己在這個家更沒地位了。
正煩惱時,千祥的母親給他出了個法子,說老家有一個說法,得養個女孩子在身邊,這樣送子娘娘才會惦記著這家還沒有男娃,給送來一個。據說這個法子十分靈驗,好多人家的兒子都是這麼招來的。
本來,這種鄉下婦人的把戲劉千祥是不屑的,但是這會兒彆無他法了,就想著試一試,萬一呢?
那既然要養,與其養彆人家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