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記憶裡的娘親好端端地坐在那裡,側著頭同下人吩咐著什麼。聽見她的呼喊,轉過頭來招手讓她過來,嗔怪地給她擦了擦臉:“大呼小叫地沒副姑娘樣子,怎麼不去上學,到我這來了?”
向心覓急切地走過去,真切地撲進了熟悉的懷抱,“娘!”她的眼淚多得止不住,很快洇濕了衣裳。
鄭麗蓉被女兒的眼淚唬了一驚。向心覓從小就不愛哭,小時候調皮爬上爬下,難免有磕碰,摔著了也不哭,奶娘下人將她扶起來,她也隻會癟癟嘴,轉頭就忘記了。
等越發長大了,更是哭得少了,像今日這般撲倒懷裡殷殷哭泣,興許真是委屈極了。
她見向心覓哭的可憐,心也酸澀的厲害,將女兒攬在懷裡,不問原因,隻是拍著背如小時候哄睡一般,“乖寶不哭不哭,在外頭受委屈了,回家就好。”
回家就好。
向心覓哭了半晌,眼皮紅通通,睫毛被淚水淋得濕漉漉,又覺得自己哭的丟人了,從鄭麗蓉懷裡抬著頭,半晌不說話,隻揪著被自己眼淚打濕的一小塊布料不說話。
“哭完了?”鄭麗蓉看著女兒難得的撒嬌情態,“沒哭夠娘還有衣裳給你擦眼淚。”
“......哭夠了。”
“那跟娘說說,受什麼委屈了?”
什麼委屈?她在人間走了一遭,滿身傷痕地回來了,往事早已成了傷疤,觸碰也不覺得疼痛,可驟然見了親近之人,又覺得自己受過的傷挨過的疼隱隱作痛了。
隻是仗著又有人疼愛,想補上撒嬌罷了。
前世種種已成過眼雲煙,不必再提。她眼下隻想守著父母,護他們一世平安。
“我做了個噩夢,夢見娘親和爹爹變成神仙飛走了。”向心覓煞有介事,上輩子和這輩子加起來幾十歲的人撒嬌賣癡毫無心理負擔。
鄭麗蓉簡直被這個回答整得哭笑不得,十幾歲的孩子為著荒唐的理由事哭的這麼傷心,她將信將疑,卻還是嘴上哄著順著向心覓的話說,
“家裡有小覓,神仙我也不去當。莫哭了,眼睛都要腫成包子了。”
她溫柔地捧著向心覓的臉,用帕子按了按她哭的發熱的眼皮。
向心覓抽了抽鼻子,又貼著娘親撒了會嬌,聽見下人稟報老爺進來的聲音,才匆匆忙忙地站起來,躲到屏風後頭擦臉去了。
向錚夜裡回來得晚,起的也晚些,此刻才梳洗妥當,走進來大聲傳飯,卻看見自家夫人對著他一個勁地使眼色。
他把話咽回了肚子,步伐都輕了些,湊到鄭麗蓉身邊和她咬耳朵:“怎麼了?”
“你女兒今兒個一清早就撲倒我懷裡哭的傷心,不知道是怎麼了。”鄭麗蓉拿手肘頂了頂向錚,“你去問問是不是在書塾裡受委屈了。”
“誰敢讓我女兒受委屈?”向錚聲音不自覺提高八度,
向心覓在裡頭也聽見了,方才哭過的眼皮腫的厲害,她敷著帕子走出來辯解,“我沒在外頭受委屈,娘!你不信我!”
“好好好,小覓是因為爹娘當神仙去了才哭鼻子。”鄭麗蓉促狹道,“不是因為外頭受委屈了。”
“......”方才找理由的時候不走心,眼下倒成了被娘親取笑的把柄,向心覓麵上氣鼓鼓的,心裡卻終於落到了歸處。
......
早上耽擱了半天,向心覓到達書塾時,自然是遲了。尚先生已經開始上課,他極瘦,眉黑目深,眉間幾道溝壑,半分不近人情的模樣,看見本就誤了時辰還儀態不正的向心覓,尚先生眉間的溝壑更深,冷冰冰地拿著手中的戒尺指了指向心覓,興許是看見向心覓眼睛紅腫,倒是沒